柴火被一根根搬開,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泥地,潮氣裹著腐葉味往鼻子裡鑽。
捕快們的鋤頭砸在泥地上,發出沉悶的“咚咚”聲,每一下都像敲在我心上。
劉老三蹲在牆角,頭埋得快貼到胸口,手指卻在泥地上無意識地摳著什麼。
“頭兒,還是沒東西!”
最邊上的捕快突然喊了一聲,鋤頭“當啷”砸在石頭上,濺起幾點泥星。
我心裡一沉,快步走過去扒開泥土——底下是塊青石板,敲上去硬邦邦的,不像有暗道的樣子。
難道我真的猜錯了?那鬆脂和鬆木隻是巧合?
“林捕頭!”
監案官的聲音突然從院門口傳來,尖細得像刮鍋,“巡撫大人又派人來問了,你到底查不查案?”
他手裡拿著個錦盒,身後跟著兩個穿勁裝的隨從,一看就是周世昌的貼身護衛。
我直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泥,眼神冷得像結了冰:“查案自然要慢慢來,監案官急什麼?”
“急?”他冷笑一聲,打開錦盒——裡麵竟是王元寶的認罪書,上麵還按著鮮紅的手印,“王鄉紳都招了!說因記恨張大人參他,才動手殺了人,你還在這兒磨蹭什麼?”
我盯著那認罪書,指尖都在發抖。
王元寶怎麼可能認罪?他的賬本還在我手裡,分明是被人逼的!
周世昌這是想偽造證據,硬把案子釘死!
“這認罪書是假的。”我一把奪過錦盒摔在地上,紙張散了一地,“王元寶昨晚還說有不在場證明,怎麼可能突然認罪?”
“你敢說巡撫大人的話是假的?”監案官突然拔高聲音,隨從立刻拔出刀,刀光晃得人眼睛疼,“林晚秋,彆給臉不要臉!三日之內不結案,你這捕頭就彆當了!”
周圍的驛卒嚇得往後退,劉老三也偷偷抬起頭,眼神裡藏著幾分幸災樂禍。
我攥緊繡春刀,指節發白——現在跟他們硬拚,不僅查不了案,還會被扣上“抗命”的罪名,到時候更難翻身。
不如先假意妥協,穩住他們再說。
“好。”我突然笑了笑,撿起地上的認罪書,“我答應,三日內結案。”
監案官愣了一下,顯然沒料到我這麼快鬆口,隨即得意地哼了一聲:“早這樣不就完了?我就在這兒盯著你,彆耍花樣!”
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獨院門口,像尊瘟神似的盯著我們,扇子“啪嗒啪嗒”地扇著,煩得人太陽穴突突跳。
我衝下屬使了個眼色,讓他們繼續假裝收拾現場,自己則帶著最親信的小李溜進了廂房。
廂房裡的焦糊味更濃了,陽光從破窗紙透進來,照出漫天飛舞的灰塵。
“頭兒,真要定王元寶的罪啊?”小李壓低聲音,一臉急色,“那分明是栽贓!”
“定個屁。”我罵了一句,從懷裡摸出根銀針,“周世昌越是急著結案,越說明他心裡有鬼。劉老三的煙灰、柴火堆的鬆木,都跟密室有關,這廂房裡肯定藏著機關。”
紅伶師傅教過“暗格辨識法”——真正的暗門或暗道,牆壁敲擊的聲音會比彆處空洞,還會殘留木屑或粉末。
我握著銀針,從牆角開始,挨個兒敲擊牆壁。
“咚咚”的悶響在廂房裡回蕩,監案官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:“林捕頭!磨磨蹭蹭乾什麼呢?趕緊寫結案文書!”
“馬上!”我應了一聲,敲擊的速度更快了。
突然,銀針碰到一塊磚時,發出了“噗”的一聲輕響——比彆的地方空洞多了!
我心裡一喜,趕緊用銀針撥開磚縫裡的灰塵,果然摸到了細碎的木屑,還帶著點鬆脂的味道。
就是這兒!暗道入口肯定在這麵牆後麵!
“小李,挖!”我壓低聲音,指了指那塊磚,“小心點,彆讓外麵聽見。”
小李立刻從懷裡摸出小鏟子,輕輕撬動磚塊。
磚塊鬆動得很,顯然是最近被人動過手腳,挖了沒幾下,就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,裡麵飄出股黴味。
“找到了!”小李激動得差點喊出聲,被我一把捂住嘴。
我湊到洞口聞了聞,除了黴味,還有淡淡的煤油味——跟地窖裡的味道一模一樣!
劉老三果然是從這兒進的廂房!
“林晚秋!你到底在乾什麼?”
監案官突然推開門闖進來,看見牆上的洞口,臉色瞬間變了,“你……你敢私自挖牆?”
他衝過來就要封洞口,我一把攔住他,冷笑一聲:“監案官大人,我查案呢,你彆礙事。”
“查案?”他一把推開我,“王鄉紳都認罪了,還查什麼?趕緊把洞封了!”
隨從也跟著上前,就要搶小李手裡的鏟子。
我拔出繡春刀,刀身架在監案官脖子上,寒光逼得他臉色發白:“你再動一下試試?這案子沒查清,誰敢封洞我砍誰!”
“你……你反了!”監案官嚇得發抖,卻還硬撐著,“我要上報巡撫大人!說你抗命不遵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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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僵持著,外麵突然傳來馬蹄聲,一個捕快慌慌張張地跑進來:“頭兒!巡撫大人的人來了!說要親自督辦此案!”
我心裡“咯噔”一下——周世昌竟然親自來了?這是怕我查出真相,要下死手了?
“把洞封了!”我當機立斷,小李趕緊把磚塊塞回去,用泥土抹勻,剛收拾完,周世昌就帶著一群人走進了廂房。
他穿著紫色官袍,肚子挺得像個皮球,看見我手裡的繡春刀,眉頭立刻皺了起來:“林捕頭,拿著刀乾什麼?想殺人不成?”
“不敢。”我收了刀,躬身行禮,“隻是查案時不小心挖了牆,正要封上。”
周世昌盯著牆壁看了半天,沒發現破綻,才冷哼一聲:“王元寶已經認罪,此案就此了結。你要是識相,就趕緊寫結案文書;要是不識相,休怪本巡撫不客氣!”
他的眼神像毒蛇似的盯著我,帶著赤裸裸的威脅。
我知道,他這是在警告我——再查下去,不僅捕頭保不住,小命都可能沒了。
可張大人的冤屈還沒昭雪,劉老三還在逍遙法外,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?
“是,下官遵令。”我低著頭,掩去眼裡的恨意,“隻是結案前,想再核對一下現場,免得有遺漏。”
周世昌猶豫了一下,大概是覺得我翻不出什麼花樣,就揮了揮手:“給你半個時辰,彆耍花招。”
他讓監案官留下盯梢,自己帶著人去前院喝茶了。
監案官搬了把椅子坐在洞口旁邊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,像個盯梢的惡狗。
我心裡急得冒火——半個時辰根本不夠查,而且有他在,根本沒法動手。
必須想個辦法把他支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