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把驛站的影子拉得老長,我剛走到前院,就看見小李押著王元寶從廂房出來。
王元寶的錦緞袍子皺巴巴的,看見我就“噗通”跪下,磕頭磕得額頭通紅:“林捕頭,謝您還我清白!謝您!”
“起來吧。”我扔給他塊乾糧,“暫時安全了,但周世昌沒倒,你還得小心。”
他攥著乾糧的手不停發抖,連聲道謝,被小李帶著去偏院休息了。
王二牛湊過來,撓著頭嘿嘿笑:“頭兒,您真神了!這都能查出來!”
“少拍馬屁。”我瞪了他一眼,從懷裡摸出塊布——是之前在地窖找到的那件沾血粗布衫,“把這個送到六扇門物證房,讓老宋驗驗血跡是誰的,還有上麵的迷藥成分。”
這布是關鍵。
要是能驗出是張大人的血跡,再加上劉老三的供詞,就算周世昌權勢滔天,也得吃不了兜著走。
王二牛拍著胸脯保證:“放心!我親自送,保證萬無一失!”
他揣著布包剛要走,我突然拽住他:“多帶幾個人,走小路,彆讓人盯上。”
周世昌既然敢殺人滅口,肯定也敢搶物證,不得不防。
王二牛點點頭,帶著三個捕快消失在夜色裡。
我站在驛站門口,望著他們的背影,心裡總覺得不踏實。
風刮過樹梢,發出“嗚嗚”的聲響,像有人在暗處磨牙,聽得人太陽穴突突跳。
“頭兒,要不要我去跟著?”小李看出我的擔憂,低聲問。
“不用。”我搖搖頭,“你去盯著劉老三,彆讓他被人滅口,我在這兒等消息。”
現在劉老三是唯一的人證,絕不能出半點差錯。
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,拔出繡春刀放在腿上,刀身映著月光,泛著冷森森的光。
驛卒們都躲在屋裡不敢出來,隻有燈籠在風裡晃悠,把地上的石子照得忽明忽暗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荒野裡的狗叫聲越來越遠,王二牛還沒回來。
不對勁。
就算走小路,半個時辰也該到縣城了,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?
我心裡咯噔一下,猛地站起來:“小李!跟我走!”
我們翻身上馬,順著王二牛走的方向追去。
剛出驛站不遠,就看見路邊的草叢裡躺著個捕快,渾身是血,已經昏過去了。
“快看看!”我跳下馬,探了探他的鼻息——還有氣!
“頭兒!這邊有血跡!”小李在前麵大喊。
血跡順著小路往樹林裡延伸,滴在落葉上,像一朵朵暗紅的花。
我們跟著血跡衝進樹林,遠遠就看見王二牛被綁在樹上,嘴角淌著血,布包不見了蹤影!
旁邊還躺著兩個捕快,都昏死過去了。
“王二牛!”我衝過去割斷繩子,他“噗通”摔在地上,咳嗽著吐出一口血沫。
“頭……頭兒……被劫了……”他聲音嘶啞,指著樹林深處,“一群蒙麵人,下手狠得很……布包被他們燒了……”
燒了?
我心裡一沉,揪住他的衣領:“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了嗎?用的什麼兵器?”
“沒……沒看清臉……”王二牛喘著氣,“他們用的是短刀,出刀很快,像是……像是軍營裡的手法!”
軍營手法?
周世昌早年確實在軍中待過,手下養著一批退役的士兵當護衛!
肯定是他乾的!
我氣得一拳砸在樹上,樹皮掉下來一大塊:“這群狗娘養的!敢搶六扇門的物證!”
“頭兒,你看這個!”小李突然指著地上的腳印,“是軍靴!跟普通江湖人的鞋印不一樣!”
地上的腳印很深,鞋尖帶著防滑紋路,確實是軍用快靴的痕跡。
可這腳印在樹林深處突然消失了,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——顯然對方對地形很熟,早就準備好了退路。
我蹲下身,用銀針撥開腳印旁的泥土,沒發現任何線索。
布包被燒了,人證還在昏迷,唯一的物證就這麼沒了!
難道真的要功虧一簣?
“先把人抬回去!”我咬著牙說,“找大夫治傷,一定要讓他們醒過來!”
回到驛站時,天已經蒙蒙亮了。
大夫正在給捕快們包紮傷口,王二牛躺在門板上,臉色慘白得像紙。
劉老三被關在柴房裡,聽見動靜,隔著門喊:“林捕頭!是不是周世昌動手了?我就說他不會放過我們的!”
我沒理他,坐在門檻上,心裡亂得像一團麻。
現在沒了血布這個關鍵物證,光靠劉老三的供詞和那點骨灰,根本扳不倒周世昌。
他隨便找個“屈打成招”的由頭,就能把案子翻過來,到時候我和王二牛都得完蛋。
怎麼辦?
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周世昌逍遙法外?
張大人還沒找到,流浪漢白死了,我爹娘的冤屈還沒昭雪……
我攥緊繡春刀,指節咯咯作響,指甲嵌進掌心,疼得鑽心。
突然,我聽見柴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像是劉老三在跟誰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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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誰在裡麵?”我猛地站起來,一腳踹開柴房門。
劉老三正蹲在牆角,手裡拿著根細鐵絲,看見我進來,慌忙把鐵絲藏在身後,眼神躲閃:“沒……沒人……我自己跟自己說話呢……”
我盯著他的手,心裡突然有了主意。
周世昌敢搶物證,說明他心虛了。
他越是心虛,越怕劉老三亂說話,肯定還會派人來接觸劉老三——說不定是來滅口,也說不定是來傳消息。
既然明著查不行,不如……設個局引他出來!
“沒用的東西!”我突然衝劉老三大吼,一腳踹翻旁邊的木盆,“物證被搶了,人證被打暈了,這案子徹底破不了了!周世昌後台硬,我們鬥不過他!”
劉老三愣了一下,隨即露出得意的笑:“我就說吧……你們根本鬥不過周大人……”
“笑個屁!”我抬手給了他一巴掌,打得他嘴角流血,“從現在起,這案子我不管了!愛誰誰!”
我轉身衝出柴房,故意在驛站門口摔碎一個茶碗,碗片濺得滿地都是。
“線索全毀了!這破案子誰愛查誰查!老娘不乾了!”我扯下腰間的捕快牌,扔在地上,用腳狠狠碾了幾下,“什麼狗屁捕頭!還不如回家種地!”
驛卒們都探出頭來看熱鬨,王二牛躺在門板上,急得想爬起來:“頭兒!您不能放棄啊!”
“放棄?不放棄等著被周世昌砍頭嗎?”我冷笑一聲,走進廂房收拾東西,故意把包袱摔得“砰砰”響,“這破地方,誰愛待誰待!”
小李跟進來,一臉茫然:“頭兒,您真要走啊?”
“走個屁。”我壓低聲音,衝他使了個眼色,“你趕緊去找兩個可靠的兄弟,喬裝成驛卒,盯著柴房的窗戶,記住,不管看見誰跟劉老三接觸,都彆驚動,先記下來!”
小李眼睛一亮,立刻明白了:“明白!我這就去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