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的金輝剛漫過六扇門的門檻,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踩得支離破碎。
牢頭連滾帶爬地衝進來,官帽歪在一邊,臉上的汗混著泥,嗓子破得像漏風的風箱:“林捕頭!不好了!張、張萬霖死了!死在牢裡了!”
我手裡的繡春刀“哐當”砸在桌案上,爹的筆記還攤開在“鹽鐵蛀蟲”那一頁,墨跡被晚風掀得微微顫動。
“你說什麼?”我猛地站起身,藏青短褂的紅布條掃過桌角,“上午還好好的,怎麼會突然死了?”
“是密室!跟趙滿倉那案子一模一樣!”牢頭哭喪著臉,拽著我的袖子就往外拖,“門窗都從裡頭插死了,一點縫都沒有!”
心臟猛地一沉——複刻版密室?這絕不是巧合。沈墨還關在隔壁牢房,張萬霖一死,所有指向京城同黨的線索就全斷了。
趕到牢房區時,暮色已經壓了下來,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晃,把牢門的影子拉得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魅。
張萬霖的牢房圍滿了衙役,個個臉色慘白,沒人敢靠近。我撥開人群,剛邁進門檻就僵住了——
木門從內插得死死的,插銷上還留著新鮮的劃痕,跟悅來棧上房的痕跡如出一轍。張萬霖倒在冰冷的石地上,胸口插著把沒柄短刀,正是牢裡配給削木柴的那種,指尖還摳著地麵,像是死前掙紮過。
“什麼時候發現的?”我蹲下身,指尖避開地上的血跡,目光掃過四周。
“剛送飯的時候。”牢卒哆哆嗦嗦地回答,手裡的食盒摔在地上,饅頭滾了一地,“喊了半天沒人應,撬開門就見……就見這模樣了!”
“誰最後見他活著?”我摸出捕快牌,撬開插銷——劃痕邊緣很整齊,是被硬物勾過的痕跡,跟鐵鉤的弧度完全吻合。
“是、是李老栓的老婆!”牢頭突然開口,聲音發顫,“下午她來送過粥,說是跟張大人有話說,我們攔不住……”
話音剛落,衙役就押著老板娘過來了。她穿著囚服,頭發散亂,一看見張萬霖的屍體就“撲通”跪倒在地,哭得撕心裂肺:“不是我殺的!真的不是我!是沈墨逼我的!他說要是不送這碗粥,就殺了我男人!”
“粥呢?”我冷聲打斷她的哭喊,目光釘在她空蕩蕩的手上。
“喝、喝了……張大人全喝了……”老板娘的肩膀抖得厲害,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我,“粥裡沒毒!真的沒毒!”
我沒說話,隻是盯著地上的血跡——除了張萬霖身下的大片暗紅,牆角還有幾滴零散的血珠,旁邊沾著點白色粉末,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光。
“阿柴,拿燈籠來!”我喊了一聲,指尖沾起粉末湊到鼻尖——是石灰粉!跟悅來棧暗洞的石灰同源,帶著淡淡的泥土腥氣。
心臟猛地一跳,我立刻抓起張萬霖的手——他的指甲縫裡嵌著細小的石灰顆粒,甚至還夾著半根青綠色的蠶絲線,跟纏枝蓮掛繩的材質一模一樣!
“你撒謊。”我站起身,繡春刀的刀鞘抵住老板娘的喉嚨,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哭聲瞬間僵住,“這石灰粉是哪來的?粥碗裡藏了什麼?”
“我、我不知道!”老板娘的臉慘白如紙,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,“沈墨就給了我一碗粥,讓我說是家裡熬的,彆的什麼都沒說啊!”
“沈墨在哪?”我轉頭看向牢頭,語氣裡的寒意讓周圍的空氣都凝住了。
“還、還關在隔壁,沒動過!”牢頭趕緊回答,生怕惹禍上身。
我踹開隔壁牢房的門,沈墨正靠在牆上閉目養神,聽見動靜睜開眼,看見我手裡的蠶絲線,突然笑了,笑得滿臉猙獰:“張萬霖死了?真是大快人心!林晚秋,你不是很會查密室嗎?怎麼,這次查不出來了?”
“是你乾的。”我把蠶絲線扔在他麵前,“用的還是鐵鉤勾插銷的老法子,石灰粉是從悅來棧帶出來的吧?”
沈墨挑了挑眉,攤開手:“我一直在這牢裡,怎麼去殺他?你有證據嗎?”
他說得沒錯,沈墨被鐵鏈鎖著,牢卒全天看守,確實沒有作案時間。可這石灰粉和蠶絲線,又怎麼解釋?
“頭,粥碗找到了!”阿柴突然跑進來,手裡舉著個摔碎的粗瓷碗,碗底還沾著點粥渣,“在牢房後麵的牆角找到的,碗沿有個小豁口!”
我接過碗,指尖摸過豁口——邊緣很鋒利,像是被人特意打磨過。湊近聞了聞,粥渣裡除了米香,還有股淡淡的鐵鏽味,跟張萬霖胸口短刀的氣味一模一樣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我突然站起身,盯著老板娘的眼睛,“你送粥的時候,把短刀藏在了碗底的豁口裡,對不對?張萬霖喝粥時發現了刀,你們起了爭執,你用沈墨教你的法子,用藏在粥碗夾層的鐵鉤勾上了插銷。”
老板娘的身子猛地一震,嘴唇哆嗦著:“不是……我沒有……”
“那這石灰粉怎麼解釋?”我把碗摔在她麵前,“你袖口還沾著沒擦乾淨的粉末,跟張萬霖指甲縫裡的一模一樣!沈墨是不是跟你說,殺了張萬霖,就能讓你男人少判幾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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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話像針一樣紮進她心裡,老板娘突然崩潰了,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:“是!是沈墨逼我的!他說張萬霖知道太多京城的秘密,必須滅口!還教我把鐵鉤藏在粥碗底下,說這樣沒人會發現……”
“鐵鉤在哪?”我追問,心臟跳得飛快——找到鐵鉤,就能閉環證據鏈。
“扔、扔在牢房頂上的瓦片縫裡了……”老板娘哭著指向牢房頂部,“沈墨說這樣不會被搜到……”
阿柴立刻搬來梯子,爬上去一摸,果然摸出個生鏽的小鐵鉤,鉤尖還沾著石灰粉和蠶絲線,跟悅來棧暗洞的鐵鉤一模一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