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辰河趕屍人_雞皮和疙瘩_线上阅读小说网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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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辰河趕屍人(1 / 1)

我第一次見趕屍,是在辰河邊上的破廟裡。

那年我十六歲,跟著爹在湘西跑貨,遇上連陰雨,山路塌了,隻能在廟裡避雨。廟不大,半邊屋頂塌著,神像被蟲蛀得麵目全非,地上滿是枯草和鳥糞。爹生了堆火,我們裹著蓑衣坐在火堆旁,聽著外麵的雨聲,昏昏欲睡。

後半夜,雨突然停了,風裡飄來一股奇怪的味道——不是黴味,也不是土腥氣,是一種香灰混著草藥的味道,還帶著點說不出的涼意。爹突然坐直了,把我往身後拉,聲音壓得極低:“彆出聲,閉著眼。”

我剛想問怎麼了,就聽見廟門外傳來“嗒、嗒、嗒”的聲音。那聲音很怪,不像是人的腳步聲,倒像是有人拖著什麼東西在走,每一步都踩得很慢,很沉,落在泥地上,悶得讓人心裡發慌。

緊接著,是鈴鐺聲。“叮鈴、叮鈴”,很輕,卻穿透了夜裡的寂靜,一下下敲在耳朵裡。爹的手攥得我胳膊生疼,我忍不住睜開眼,從他胳膊縫裡往外看——

廟門口站著個穿青布長衫的人,戴著頂寬簷鬥笠,鬥笠邊緣壓得很低,遮住了臉,隻露出一截蒼白的下巴。他手裡拿著個銅鈴鐺,鈴鐺上係著紅繩,紅繩在風裡飄著,像條小蛇。而他身後,跟著一隊“人”。

那些“人”都穿著黑色的壽衣,袖口和褲腳紮得緊緊的,腦袋上蓋著黑布,看不見臉。他們排成一列,肩膀挨著肩膀,胳膊伸直了搭在前麵人的肩上,腳不沾地似的,跟著前麵的鈴鐺聲,一步一步往裡走。每走一步,壽衣的下擺就晃一下,露出裡麵的草繩——草繩纏著他們的腳踝,把十幾個人捆成了一串。

“趕屍的……”爹的聲音發顫,“彆盯著看,會被纏上的。”

我趕緊閉眼,可耳朵裡的聲音卻更清楚了。鈴鐺聲、腳步聲,還有壽衣摩擦的“沙沙”聲,混在一起,在小廟裡回蕩。我還聽見那趕屍人說話了,聲音又低又啞,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:“借廟避雨,叨擾了。”

沒人敢應。我感覺他們就在我旁邊走,那股香灰混著草藥的味道越來越濃,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腐味,飄進鼻子裡,讓人胃裡發翻。過了一會兒,腳步聲停了,我偷偷睜眼,看見那些“屍體”都站在神像旁邊,一動不動,像一排黑木頭。那趕屍人則坐在火堆的另一頭,鬥笠依舊壓得很低,手裡轉著銅鈴鐺,不說話。

廟裡靜得可怕,隻有火堆“劈啪”的聲響,還有外麵偶爾傳來的蟲鳴。我不敢再看,縮在爹懷裡,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
第二天一早,天剛亮,我就被爹叫醒了。火堆已經滅了,神像旁邊空蕩蕩的,那趕屍人和“屍體”都不見了。地上隻留下幾串腳印,不是人的腳印,是草繩拖出來的痕跡,從廟門一直延伸到山路那頭,消失在霧裡。還有一小撮香灰,撒在火堆旁邊,香灰裡混著點暗紅色的粉末,像是血。

“快走,彆留在這裡。”爹收拾好東西,拉著我就往山外走。路上,他才告訴我,辰河一帶的趕屍人很邪性,他們趕的不是普通的屍體,是“怨屍”——要麼是死在外地的人,魂魄不肯歸鄉;要麼是橫死的人,帶著怨氣,普通的下葬鎮不住。趕屍人要用特製的草藥和符咒鎮住怨氣,再用鈴鐺引路,把他們送回故裡下葬。

“可昨晚那些……”我想起那些“屍體”的樣子,心裡發毛,“他們走路的樣子,不像死人。”

爹臉色一白,沒說話,隻是走得更快了。

我們到了下一個鎮子,找了家客棧住下。客棧老板是個本地人,臉上有道刀疤,說話嗓門很大。我跟他提起昨晚在破廟裡見趕屍的事,他手裡的酒碗“哐當”一聲掉在桌上,酒灑了一地。

“你們在哪座廟見的?”老板的聲音突然變低,眼神裡滿是恐懼。

“就是辰河邊上,塌了半邊屋頂的那座。”我說。

老板咽了口唾沫,往四周看了看,才壓低聲音說:“那廟十年前就不該有人去了。十年前,有個趕屍人帶著一隊怨屍路過,在廟裡過夜,結果夜裡屍體炸了屍,把趕屍人給吃了。後來有人去收屍,隻找著個銅鈴鐺,還有一地的碎骨頭。從那以後,那廟就成了凶地,沒人敢去。”

我心裡一涼,想起昨晚那趕屍人的聲音,還有地上的暗紅粉末。爹趕緊拉了我一把,給老板賠了個笑:“小孩子瞎胡說,您彆當真。”說著,就把我拉回了房間。

“彆再提這事了。”爹關上門,臉色很難看,“那趕屍人說不定就是十年前死在廟裡的那個,他自己都成了怨屍,還在趕彆人的屍體。”

我嚇得說不出話。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,總聽見窗外傳來“叮鈴”的鈴鐺聲,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,又像是就在客棧樓下。我不敢開窗,蒙著被子,直到天快亮才睡著。

第二天,我們繼續趕路,往沅陵方向走。路上要經過一片亂葬崗,崗上滿是墳包,有的墳塌了,露出裡麵的棺材板,風吹過,棺材板“吱呀”響,像是有人在裡麵敲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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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讓我走在他前麵,手裡拿著個護身符——是爺爺給的,用桃木做的,上麵刻著符咒。我們剛走到亂葬崗中間,就聽見身後傳來“叮鈴、叮鈴”的聲音。

我回頭一看,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——是那個趕屍人!

他還是穿著青布長衫,戴著寬簷鬥笠,手裡拿著銅鈴鐺,正站在亂葬崗的入口處。他身後的“屍體”比上次多了一倍,都穿著黑壽衣,腦袋上蓋著黑布,排成一列,慢慢往我們這邊走。

“跑!”爹大喊一聲,拉著我就往前跑。可腳像灌了鉛一樣沉,怎麼也跑不快。我聽見鈴鐺聲越來越近,還有壽衣摩擦的“沙沙”聲,像是有無數隻手在身後抓我。

“停下。”那趕屍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依舊又低又啞,“你們看見了不該看的,得跟我走。”

爹從懷裡掏出桃木護身符,轉身對著趕屍人:“我們隻是路過,無意冒犯,求您高抬貴手,放我們走。”

趕屍人沒說話,隻是搖了搖銅鈴鐺。“叮鈴”一聲,他身後的“屍體”突然加快了腳步,胳膊從前麵人的肩上放下來,直直地伸著,像是要抓我們。有幾個“屍體”的黑布掉了,露出臉來——有的臉爛得隻剩骨頭,有的眼睛瞪得溜圓,眼球往外凸著,嘴角還掛著黑血。

我嚇得腿一軟,癱在地上。爹想拉我,可趕屍人已經走了過來。他的鬥笠抬了一點,我看見他的臉——沒有皮膚,隻有一副白骨,眼窩裡冒著綠光,嘴角咧開,像是在笑。

“十年前,我在這裡丟了一具屍體。”他的聲音從白骨裡傳出來,“那具屍體,是個跑貨的,帶著個孩子,路過亂葬崗時,被我的怨屍吃了。現在,我找著你們了。”

我突然明白過來——十年前死在亂葬崗的,是爹的哥哥,也就是我的大伯。那年大伯也帶著孩子跑貨,從此沒了音訊。

爹的臉瞬間白了,手裡的桃木護身符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“你……你是當年的趕屍人?”

“我成了怨屍,就一直在這裡趕屍。”趕屍人搖了搖銅鈴鐺,“你們看了我的屍體,就得替我把他們送回故裡。不然,你們就留在這裡,當我的新屍體。”

那些“屍體”已經圍了過來,腐味越來越濃。我看見有個“屍體”的手搭在了爹的肩膀上,那隻手冰涼,指甲又長又黑,像是要掐進爹的肉裡。

就在這時,遠處傳來一陣狗叫。是村裡的狗,還有人說話的聲音。趕屍人突然慌了,他趕緊搖了搖銅鈴鐺,大喊一聲:“走!”

那些“屍體”立刻收回手,排成一列,跟著趕屍人往亂葬崗深處跑。他們的速度很快,轉眼就消失在墳包後麵,隻留下“叮鈴”的鈴鐺聲,越來越遠。

我和爹癱在地上,大口喘著氣。過了一會兒,村裡的人來了,問我們怎麼了。爹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,村裡人都嚇住了。他們說,這亂葬崗裡的趕屍人,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出來,找路過的人替他趕屍,要是不答應,就會被他變成屍體。

後來,我們在村裡人的護送下,出了湘西。臨走前,村裡的老人給了我們一包香灰,說這是用辰河邊的艾草和香樟燒成的,能驅邪。他還說,以後彆再走湘西的山路,尤其是辰河邊上的破廟和亂葬崗,那些地方,早就被怨屍占了。

我再也沒去過湘西。可有時候,尤其是陰雨天,我還會聽見“叮鈴、叮鈴”的鈴鐺聲,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。我會想起那個穿青布長衫的趕屍人,想起他的白骨臉,想起那些穿著黑壽衣的怨屍。

我總在想,他們現在還在辰河邊上趕屍嗎?有沒有人替他們把屍體送回故裡?或者,他們還在找下一個路過的人,問一句:“你們願意替我趕屍嗎?”

去年,我聽爹說,湘西的山路修了公路,辰河邊上的破廟被拆了,亂葬崗也平了,改成了農田。可我還是不敢去。我怕在公路上看見那個趕屍人,怕他搖著銅鈴鐺,身後跟著一隊黑壽衣,問我:“十年前,你大伯的屍體,你找到了嗎?”

我知道,有些東西,就算拆了廟,平了墳,也永遠不會消失。它們會藏在風裡,藏在雨裡,藏在湘西的山山水水之間,等著下一個路過的人,把他們的故事,繼續傳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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