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嚇得魂都飛了,轉身就想跑,可腳像被釘在地上一樣,怎麼也動不了。阿婆從梳妝台前站起來,飄到我麵前——她真的是飄著的,腳沒有沾地,離地有半尺高,藍布衫的下擺在空中輕輕晃動著。
她伸出手,冰涼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腕,指甲幾乎嵌進我的肉裡,疼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。“你跑什麼?”她的聲音忽遠忽近,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,又像是就在我耳邊,“你不是說要給阿婆養老送終嗎?你小時候,阿婆給你煮雞蛋,帶你摘野果,你說長大了要好好孝順阿婆……現在,該你陪我了。”
她的臉離我越來越近,我能聞到她身上一股腐朽的味道,像是發黴的木頭,又像是腐爛的樹葉。她的眼睛裡那兩團綠光越來越亮,照得我睜不開眼,我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慢慢模糊,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鑽進我的腦子裡。
就在這時,房梁上突然傳來“啪”的一聲響,那把桃木劍掉了下來,正好插在我和阿婆之間。劍身插進地裡半寸深,符文在月光下發出紅光,像一團火。
阿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,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玻璃,聽得我耳朵生疼。她的身體像被火燒一樣扭動起來,皮膚下鼓起一個個包,那些包在皮膚下遊走,一會兒跑到胳膊上,一會兒跑到胸口,像是有無數隻蟲子要從她身體裡鑽出來。
她抓著我手腕的手鬆了,我趁機掙脫出來,連滾帶爬地跑出裡屋,反手把門鎖上。門“哐當”一聲關上了,緊接著,裡麵就傳來“砰砰”的撞門聲,還有阿婆的尖叫,夾雜著一個陌生男人的嘶吼,那嘶吼聲很粗,像是野獸在咆哮,聽得我渾身發抖。
我靠在牆上,大口大口地喘氣,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,滴在衣服上,冰涼刺骨。撞門聲一直持續到後半夜,才慢慢停下來。我不敢離開,隻能靠在牆上,睜著眼睛等到天亮。
天剛蒙蒙亮,我就趕緊站起來,走到裡屋門口,手放在門把手上,猶豫了半天,才敢把門打開。
裡屋裡空蕩蕩的,阿婆不見了,梳妝台上的剪刀和紅布還在,隻是紅布上多了些黑色的痕跡,像是血。我走到梳妝台前,拿起那塊紅布,突然發現上麵用黑絲線繡著兩個字——替身。
那兩個字繡得歪歪扭扭,針腳很密,像是用很大的力氣繡上去的,黑絲線在紅布上顯得格外刺眼,看得我心裡發寒。
我拿著紅布,跑到陳神婆家裡。陳神婆剛起床,正在院子裡曬草藥。她看見我手裡的紅布,臉色又沉了下來。“這東西,你怎麼還拿著?”她走過來,用一根樹枝挑著紅布,像是怕碰臟了自己的手,“這上麵沾了那東西的怨氣,趕緊燒了,不然會纏上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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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……可我想知道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。”我把紅布往身後藏了藏,“為什麼那東西要找我做替身?”
陳神婆歎了口氣,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,給我講了個故事。
幾十年前,王阿婆還年輕,長得很漂亮,嫁給了村裡的一個木匠。木匠手藝好,人也老實,可沒過幾年,就得了場急病死了。阿婆守了寡,一個人過日子。後來,村裡來了個外地女人,穿著件紅布衫,長得很標致,還會唱山歌。村裡的男人都喜歡圍著她轉,阿婆看了,心裡就不舒服。
有一天,那個女人去山上采蘑菇,阿婆也跟著去了。兩個人在山上吵了起來,具體吵了什麼,沒人知道。隻知道那天晚上,那個女人沒回來。第二天,村裡人在山澗裡發現了她的屍體,身上的紅布衫被撕成了碎片,人已經沒氣了。
沒人知道是阿婆乾的,可從那以後,阿婆就像變了個人,不愛說話,也不愛出門,總是躲在屋裡。直到後來,村裡的老人說,那個女人的鬼魂一直在找阿婆,找了幾十年,終於在阿婆死後,借著她的身體,來向阿婆最親近的人索命——而我,就是阿婆在世上最親近的人。
“那……那我現在該怎麼辦?”我聽得渾身發冷,手裡的紅布都快攥不住了。
“燒了這塊布,離開這個村子,走得越遠越好。”陳神婆說,“那東西已經盯上你了,你留在村裡,遲早會被它纏上。”
我點了點頭,拿著紅布回到家裡,找了個火盆,想把紅布燒了。可當火柴湊到紅布上時,我卻猶豫了。我不知道為什麼,總覺得這塊布不能燒,像是燒了它,就會失去什麼。
最後,我還是沒燒。我把紅布疊好,放進了衣櫃裡。可從那天起,奇怪的事就開始發生了。
我晚上睡覺的時候,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,睜開眼,卻什麼都沒有。衣櫃裡的衣服會自己掉出來,鞋子會擺得整整齊齊,像是有人動過。更可怕的是,我總能聞到一股腐朽的味道,和阿婆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,那味道跟著我,無論我走到哪裡,都甩不掉。
我知道,那東西沒走,它還在跟著我。
有一天晚上,我做了個夢。夢見阿婆穿著那件紅布衫,站在我床邊,手裡拿著剪刀,對我說:“小遠,穿上吧,這件衣服很適合你。”我想跑,可身體卻動不了,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婆把紅布衫套在我身上。
醒來的時候,我發現自己真的穿著那件紅布衫,衣服緊緊貼在身上,像是長在我身上一樣,怎麼也脫不下來。
從那以後,我每天都穿著那件紅布衫。不是因為喜歡,是因為我能感覺到,有個東西就附在衣服上,它在我耳邊呼吸,在我背後盯著我,像阿婆當年那樣,死死地盯著我。
我試過離開村子,可走到村口,就會覺得頭暈目眩,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拉著我,讓我走不了。我知道,我走不了了,我被它纏住了。
現在,我每天都坐在阿婆的梳妝台前,拿著那把剪刀,剪著一塊又一塊的紅布。我知道,等我陽氣耗儘的那天,附在衣服上的東西就會鑽進我的身體,然後去找下一個替身。而那個時候,我就會變成第二個“阿婆”,變成那個纏著彆人的鬼,穿著紅布衫,拿著剪刀,對下一個人說:“做壽衣啊,給你做的,紅色的,好看。”
夜裡,剪刀剪布的聲音又響起來了,“哢嚓”一聲,又“哢嚓”一聲,在寂靜的村裡回蕩著。我知道,它在等,等下一個替身出現。而我,隻能穿著這件紅布衫,靜靜地等,等那一天的到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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