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紅樓絳珠怨_雞皮和疙瘩_线上阅读小说网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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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紅樓絳珠怨(1 / 2)

暮春的榮國府總纏著化不開的濕意,那潮氣不是從青磚縫裡滲出來的,是從骨子裡漫上來的——像誰把整座園子泡在了隔夜的雨裡,連風掠過抄手遊廊時,都帶著股黴腐的腥氣。我捧著新謄的《海棠詩稿》往瀟湘館去,漿洗得挺括的月白綾裙掃過階前青苔,沾了滿裙角的濕冷。廊下掛著的鸚鵡籠晃得厲害,那隻平日裡總學黛玉念“儂今葬花人笑癡”的綠毛鳥兒,忽然撲棱著翅膀尖聲尖叫,爪子抓得竹籠咯吱響。它叫的還是“林姑娘”,可那聲音全沒了往日的清脆,倒像被人掐住了喉嚨,含著口沒吐出來的血在喉間滾,黏膩膩的,聽得人後頸發緊。

我抬手想安撫它,指尖剛碰到籠壁,就覺出一股刺骨的涼——四月天裡,竹籠竟冰得像寒冬臘月的鐵。正愣神時,竹影忽然瘋了似的晃,院裡的湘妃竹被風卷著,竹葉拍在窗紙上,沙沙響得像有人用指甲刮。我緊了緊懷裡的詩稿,快步掀簾進了屋。

黛玉正坐在臨窗的案前,素白的手懸在硯台上,紫毫筆鋒凝著一汪濃墨,卻半天沒落下。她垂著眼,長睫在眼下投出淺影,連呼吸都輕得像要融進空氣裡。案上攤著張素箋,剛寫了“桃花簾外東風軟”五個字,墨痕還沒乾,卻在“軟”字的最後一筆那兒,忽然洇開一小片淡紅——不是墨汁暈開的黑,是透著點暗的紅,像極了指尖破了滲出來的血,順著紙紋往“簾”字底下爬,把“簾”字的豎鉤染成了一道彎彎曲曲的血痕。

“紫鵑,”她忽然抬眼,聲音輕得像飄在半空的絮,風一吹就要散,“你聽那竹根下,是不是有人哭?”

我趕緊湊到窗邊,撩起半角竹簾往外看。院裡隻有春雨打竹葉的淅瀝聲,竹根旁的泥土濕乎乎的,連隻螞蟻都沒有。廊下的鸚鵡倒不叫了,縮在籠角抖得厲害,眼睛直勾勾盯著竹叢深處,像看見什麼嚇人的東西。“姑娘是累著了,”我回身扶她的肩,指尖剛碰到她的袖口,就被那股子冷意驚得縮了手——她穿的是夾襖,可渾身涼得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,“這幾日總熬夜寫詩,仔細傷了身子。我去給你燉碗冰糖燕窩,喝了暖暖身子。”

她沒應,目光還定在竹根那兒,忽然伸手往案上指:“你看……那紙。”

我順著她的手看去,剛那片淡紅竟擴開了,從“軟”字爬到“桃”字,把“桃花”兩個字染得半紅半黑,像被血泡過似的。更嚇人的是,素箋邊緣不知何時洇出了一圈水漬,不是春雨濺的——那水漬是順著案沿爬上來的,像是有誰在案下往上潑水,可案下空蕩蕩的,隻有青磚地濕得發亮。

“姑娘,咱們挪到裡屋去。”我心頭發慌,伸手想扶她起身,卻見她忽然盯著我的袖口,眼神直愣愣的:“你袖口……沾了什麼?”

我低頭一看,月白綾裙的袖口上,竟沾著幾根烏黑的長發——不是我的,我的頭發是淺褐色的,這頭發又黑又亮,還纏著點金屑,像是從什麼華貴的簪子上掉下來的。我明明沒碰過誰,怎麼會沾著頭發?正想伸手去拂,黛玉忽然抓住我的手腕,她的指尖涼得像冰,力氣卻大得嚇人:“彆碰……那是可卿的。”

可卿?秦可卿?我嚇得手都軟了——秦可卿過世快三年了,去年年底給她上墳時,墳頭的草都長半人高了。怎麼會提到她?

黛玉的眼神忽然散了,嘴裡喃喃地念:“她來要東西……要她的簪子……”

我正想追問,院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,是雪雁抱著藥罐回來了,隔著簾子喊:“紫鵑姐姐,藥煎好了,姑娘該喝藥了。”那聲音一落,黛玉忽然鬆了手,像脫力似的靠在椅背上,眼神清明了些,剛才的話像從沒說過:“把藥端來吧,彆涼了。”

我扶著她坐好,轉身去接藥罐。雪雁剛跨進門檻,就皺著眉說:“姐姐,剛才路過沁芳閘,見著茗煙了,說寶玉爺昨兒夜裡沒睡好,今晨起來就犯迷糊,拿著通靈寶玉翻來覆去看,嘴裡還念叨‘淚要還儘了’,怪嚇人的。”

我心裡咯噔一下,剛想跟雪雁說鸚鵡和詩箋的事,就聽黛玉在身後輕咳了兩聲,聲音裡帶著點啞:“彆在我跟前提這些,煩得慌。”

那碗燕窩還沒燉好,天就黑透了。瀟湘館的燈總比彆處暗,一盞琉璃燈懸在房梁上,光昏昏的,把影子拉得老長,落在牆上像一個個黑糊糊的人影。黛玉喝了藥就躺下了,呼吸倒勻,可眉頭總皺著,像是睡不安穩。我坐在床邊守著,手裡納著給她做的鞋底子,針腳卻總紮錯——心裡總慌慌的,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我。

後半夜時,我被一陣刺骨的冷意凍醒了。不是春夜的涼,是那種鑽心的冷,像有團冰貼在背上。我猛地睜開眼,屋裡的燈還亮著,琉璃燈的光晃悠悠的,竟照見黛玉坐在梳妝台前,背對著我理鬢發。

她不是睡了嗎?怎麼起來了?我剛想開口問,就見銅鏡裡映出的人影不對——黛玉素日愛梳隨雲髻,今日卻梳了個圓髻,發髻上插著支金累絲蝴蝶簪,翅上鑲的碎寶石在燈下發著冷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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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簪子……我頭皮一下子麻了。那是秦可卿的!當年秦可卿出殯時,我跟著鳳姐去寧國府幫忙,親眼見著她的梳妝盒裡擺著這支簪子,寶石的位置、累絲的紋路,分毫不差。秦可卿下葬時,這支簪子明明隨葬了,怎麼會出現在黛玉頭上?

“紫鵑,”她忽然開口,聲音裡摻了股陌生的尖細,不是黛玉平日裡的柔婉,倒像秦可卿說話時那種軟膩膩的調子,“我等的人,怎麼總不來?”

我嚇得渾身僵住,嘴像被粘住了,喊不出聲。隻見銅鏡裡的人影緩緩轉頭,不是黛玉的臉——那臉上還帶著黛玉的眉眼,可眼白裡爬滿了蛛網狀的紅紋,紅得發紫,像血滲進去了。嘴角勾起一抹笑,不是黛玉的淺笑,是那種透著邪氣的笑,嘴角往兩邊扯,露出點牙尖,像要咬誰似的。

“你看……我美嗎?”她轉過身子,手裡捏著那支金簪,簪尖對著我,寶石的光晃得我睜不開眼。我這才看見,她穿的不是睡覺時的素綢睡衣,是件水紅綾襖,領口繡著纏枝蓮——那是秦可卿生前最愛的那件襖子,當年她病著時,還穿這件襖子見過鳳姐!

“姑、姑娘……你彆嚇我……”我往後縮,後背撞在床柱上,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。她一步步朝我走過來,腳步聲很輕,卻像踩在我心上。走到我跟前時,她忽然俯下身,湊到我耳邊,氣息冷得像冰:“他欠我的……欠我的眼淚……怎麼還不還?”

我猛地閉上眼睛,大喊一聲“姑娘!”,再睜眼時,屋裡空蕩蕩的——梳妝台前沒人,銅鏡裡隻有我慘白的臉,琉璃燈還在晃,可剛才的人影、金簪、水紅襖子,全沒了。

我爬起來衝到床邊,黛玉還躺在床上,睡得好好的,身上蓋著素色錦被,發髻散著,根本沒動過。梳妝台上空蕩蕩的,連支簪子都沒有。是我做夢了?可那股冷意、那尖細的聲音、那支金簪,都真真切切的,怎麼會是夢?

我伸手摸了摸黛玉的額頭,還是涼的,可她的睫毛顫了顫,忽然呢喃:“簪子……還我簪子……”

這一夜,我再沒敢合眼。守著黛玉坐到天蒙蒙亮,院裡的竹影又開始晃,這次不是風,是有人在搖竹子——搖得很輕,竹葉沙沙響,像昨晚黛玉說的“有人哭”。

剛卯時,院外突然傳來“砰砰砰”的拍門聲,力道大得快把竹門拍碎了。接著是寶玉的聲音,瘋瘋癲癲的:“紫鵑!紫鵑快開門!黛玉呢?黛玉在哪兒?”

我趕緊跑出去開門,剛拉開竹門,寶玉就撲了進來,他頭發亂得像雞窩,袍子上沾著泥,手裡死死攥著半塊通靈寶玉——那玉怎麼成兩半了?往日裡通靈寶玉是完整的,如今從中間裂成了兩半,斷口處還沾著點暗紅的痕跡,像血。

“寶玉爺,您這是怎麼了?”我伸手想扶他,他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眼睛通紅,盯著我喊:“你看!你看這玉!字變了!”

我湊過去一看,通靈寶玉上原本刻的“莫失莫忘,仙壽恒昌”不見了,斷口兩邊的玉麵上,竟刻著八個小字——“欠淚還淚,債儘魂歸”。那字不是用刀刻的,是像血滲進去的,紅得發黑,順著斷口往下淌,把寶玉的手都染紅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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