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頓好胡離和蘇挽,我回到前廳,發現畫皮妖正在整理美人皮。那張絕世容顏在燈光下依舊完美無瑕,但拿在手裡卻顯得如此...空洞。
你真的決定這麼做?我輕聲問,可能會沒命的。
畫皮妖停下動作,用原本嘶啞的聲音說:掌櫃的,你知道嗎?今天見到他...那個轉世後的初戀...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。
什麼事?
三百年來,我執著的不隻是那張臉。她輕撫著自己傷痕累累的麵頰,更是那個曾經敢愛敢恨的自己。她抬頭看我,現在,我想找回那個自己,哪怕隻有一瞬間。
我不知該說什麼,隻能點點頭。畫皮妖突然將美人皮遞給我:這個還是放在你這裡。如果我回不來...
你會回來的。我堅定地說,但還是接過了美人皮,我們都會。
畫皮妖笑了笑,那張與蘇挽相似的臉上浮現出與她本人完全不符的堅毅:對了,我叫柳真。三百年來第一次告訴彆人我的真名。
柳真。我重複道,謝謝你,柳真。
夜深了,我坐在櫃台前,檢查著剪刀的狀態。兩塊斷塵剪碎片融合後,刃口上的裂痕確實愈合了一些,但內部的黑氣也更加活躍了。每次觸碰,都能感受到一種奇怪的脈動,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剪刀內部生長。
胡離說剪刀在我,而我現在真切地感受到了——一股細微的生命力正從指尖流向剪刀,而它則回饋給我某種超越常人的感知力。這種交換,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爺爺當年也是這樣嗎?
座鐘敲響十二下,新的一天開始了。我揉了揉眼睛,發現視線中的色彩變得更加鮮明,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靈子。這種變化既令人興奮,又讓人恐懼——我究竟在變成什麼?
第二天傍晚,我們按計劃分頭行動。胡離帶著尚未蘇醒的蘇挽躲進了灶王爺曾經的灶台——那裡有他留下的防護結界。我和柳真版蘇挽則前往河神廟舊址。
河神廟位於城郊的老河邊,早已廢棄多年。當我們到達時,夕陽正好沉入地平線,給破敗的廟宇鍍上一層血色。
記住,我低聲囑咐柳真,一旦有機會就帶沈晦離開,彆管我。
柳真點點頭,眼中閃過一絲決絕。
廟門大敞,裡麵黑漆漆的像張開的巨口。我們剛踏入門檻,兩邊的火把就自動點燃,照亮了正殿。夜巡站在中央,依舊撐著那把黑傘,蒼白無瞳的眼睛在火光下顯得格外瘮人。他腳下躺著昏迷不醒的沈晦,紅線淩亂地纏滿全身。
準時。夜巡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,還帶了...禮物。他盯著柳真,突然冷笑,拙劣的偽裝。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果然騙不過他嗎?
夜巡一揮手,柳真臉上的人皮麵具瞬間脫落,露出下麵傷痕累累的真容。但出乎意料的是,柳真並沒有驚慌,反而挺直了腰杆。
夜巡大人好眼力。她嘶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廟宇中回響,但您確定要的是河神之女,而不是...這個?
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——河神印碎片!不,不對,那是...
美人皮?夜巡皺眉,你耍什麼花樣?
就在夜巡分神的瞬間,我猛地衝向沈晦。夜巡反應過來,黑傘一揮,一道黑光朝我射來。千鈞一發之際,柳真撲上前用美人皮擋住了那道黑光。
美人皮爆發出刺目的光芒,暫時遮蔽了夜巡的視線。我趁機剪斷沈晦身上的紅線,拖著他往廟外跑。
阿七!沈晦虛弱地睜開眼,河神印...在神像後麵...
我回頭看去,果然,廟內破敗的河神像後隱約有藍光閃爍。但夜巡已經擺脫了美人皮的光芒,正朝我們逼近。
柳真突然擋在我們前麵,我拖住他!
你瘋了!我大喊。
柳真回頭看了我一眼,那張毀容的臉上竟有種奇異的美:三百年前我逃了一次。這次,我不想再逃了。
她猛地撕開自己的衣襟,露出胸口——那裡刻著一個古老的符文,正發出刺目的紅光。
血咒!夜巡第一次露出驚恐的表情,你這瘋子!
柳真笑了,紅光越來越盛:夜巡大人,陪我一起下地獄吧!
我拖著沈晦拚命往外跑,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夜巡的慘叫。衝擊波將我們掀飛出廟門,重重摔在河灘上。
當我掙紮著爬起來時,河神廟已經塌了一半,烈火熊熊燃燒。柳真和夜巡...都不見了蹤影。
河神印...沈晦虛弱地提醒。
我咬牙衝回火場,在倒塌的神像後找到了那個裝著河神印碎片的盒子。盒子滾燙,但完好無損。
回當鋪的路上,我和沈晦都沉默不語。柳真的犧牲給了我們勝利,但代價太大了。一個剛剛找回自我的靈魂,就這樣永遠消失了...
推開當鋪門,胡離和蘇挽已經在前廳等候。蘇挽看起來好多了,手腕上的印記恢複平靜。她看到我們,立刻跑過來:老、老板!沈大人!你們沒事吧?
我搖搖頭,將河神印盒子放在櫃台上。所有人都盯著它,沒有人問柳真去了哪裡。或許他們都猜到了答案。
現在怎麼辦?胡離打破沉默,夜巡雖然受了重創,但不會就此罷休。
沈晦勉強坐直身體:必須儘快修複斷塵剪。兩塊碎片已經融合,但還不夠...
還差多少?我問。
一塊。沈晦看著我,最後一塊在你體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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