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在煮粥?我驚訝地問,沒想到這個千年狐妖會下廚。
胡離彆過臉去,尾巴不安地擺動:閒著也是閒著...
張明好奇地湊近那鍋,立刻被嗆得後退幾步,捂著鼻子咳嗽:這哪是粥?這是生化武器吧!
胡離的耳朵更紅了,像是要滴血:第一次煮...沒控製好火候...
我突然明白了什麼,心臟像是被輕輕捏了一下:你想複刻那碗粥?
胡離沒有回答,但尾巴不安的擺動已經出賣了她。失去嗅覺的狐妖,試圖靠記憶和猜測複刻千年前的味道——這簡直比柳真用美人皮還要徒勞,還要心酸。
為什麼?我輕聲問,聲音不自覺地放柔,你不是已經放下那碗粥了嗎?
不是為那個。胡離煩躁地抓了抓頭發,幾縷紅發從發髻中散落,書生後代...那孩子說我的粥像他太爺爺筆記裡寫的...我想試試...
張明一臉茫然,但我懂了。胡離不是在追尋記憶中的味道,而是在嘗試理解——為什麼一碗普通的、甚至可能很難喝的粥,能讓她記了一千年。不是味道本身,而是味道背後的意義。
我來幫你。我卷起袖子,突然覺得這個驕傲的狐妖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,雖然不會煮粥,但至少能告訴你什麼時候該關火。
接下來的幾天,當鋪變成了一個奇怪的粥品實驗室。胡離嘗試了各種配方——加桂花的,加薑片的,甚至加了一點點酒的...每次煮好都逼我和張明試吃,然後根據我們的表情調整下一鍋。
太鹹了。我灌下一大口水,感覺舌頭都要皺起來了,鹽放多了。
真的?胡離苦惱地皺眉,手指無意識地繞著發尾,我嘗不出來...
張明勇敢地嘗了第二口,然後做了個誇張的嘔吐表情,舌頭伸得老長:這不是鹹,這是海水吧?
胡離沮喪地扔下勺子,尾巴耷拉著:不煮了!反正也...
她的話沒說完,但我們都明白。沒有嗅覺的她,永遠無法確認那碗粥的真實味道。這種徒勞的嘗試,本身就是一種執念的體現。
不一定。我突然有了主意,像是黑暗中看到一絲光亮,雖然你聞不到,但也許能到。
我從架子上取下一個水晶瓶,裡麵裝著某種發光的粉末,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:記憶粉塵。可以讓你看到過去的氣味。
胡離的眼睛亮了起來,像是點燃了兩盞小燈籠:怎麼用?
撒一點在粥上。我示範著,輕輕抖了抖瓶子,然後...
粉末落在熱氣騰騰的粥上,立刻化作一團彩色的霧,在空中形成各種形狀——米香是白色的柔和波浪,桂花是金色的細小光點,糊味是灰黑色的扭曲線條...整個廚房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微型的氣味美術館。
這就是...氣味?胡離伸手觸碰那些光點,眼中閃爍著孩童般的好奇,紅眼睛映著彩光,美得驚人。
我點頭,看著那些色彩在她指尖流轉,每種氣味都有獨特的顏色和形狀。
胡離盯著那團彩霧看了很久,久到霧氣開始消散,突然笑了,笑容裡帶著釋然:原來那碗粥這麼...普通。
沒有驚豔的色彩,沒有神奇的形狀,隻是一碗簡單的、甚至有點糊的白粥該有的樣子。平凡得近乎簡陋。
你失望嗎?我問,看著她側臉柔和的線條。
相反。胡離輕聲說,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,我更理解為什麼記得這麼深了。
她沒解釋,但我想我懂了。有時候最深刻的記憶,不是因為特彆,而是因為平凡中的溫暖。不是味道本身,而是那個願意把最後一點桂花放進粥裡的人。
正當我們沉浸在思緒中時,門鈴突然急促地響起,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。張明去開門,下一秒就驚叫起來,聲音裡滿是驚訝:阿七!快來看!
我和胡離衝出去,隻見門口站著李明——那個典當記憶的上班族。但與上次不同,他現在西裝筆挺,領帶打得一絲不苟,氣色好了很多,眼下的青黑色淡了不少,手裡還拿著那麵我給他的鏡子。
我做到了!他興奮地說,眼睛亮晶晶的,我跟老板談了工作量問題,他居然同意了!還給我加了人手!
我微笑著接過鏡子,鏡麵冰涼:恭喜。記憶典當的事...
不用了。李明搖搖頭,笑容真誠,您說得對,我需要的是勇氣,不是更多時間。他猶豫了一下,手指無意識地整理著領帶,那...我典當的記憶...
已經消散了。我實話實說,看著他的眼睛,但您獲得了更重要的東西。
李明離開後,胡離挑眉看我,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:行啊小掌櫃,都會心理輔導了。
我正要回嘴,突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,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,疼得我彎下腰,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。低頭一看,衣襟下透出詭異的金光...
阿七!胡離驚呼,聲音裡帶著我從未聽過的驚慌,你的胸口!
我艱難地扯開衣領——心臟位置的皮膚下,一個清晰的剪刀形狀正在發光,與我手中的斷塵剪碎片產生強烈共鳴,像是久彆重逢的親人。
沈晦的話在耳邊回響,每個字都像錘子敲在心上:最後一塊碎片在你體內...
劇痛中,我隻有一個念頭:夜巡的最終攻擊,恐怕比我們預計的來得更快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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