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我來。我拿起油紙傘,推開當鋪後門。
後門外是一條通往河邊的小路。雨已經小了,隻剩下朦朧的霧氣漂浮在空氣中,像是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輕紗。
女子赤著腳踩在濕漉漉的草地上,每一步都留下一個發著微光的水印,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雨滴打散。
河邊空無一人,隻有幾隻夜鷺站在淺灘上,像一尊尊雕塑。女子走到一塊平坦的岩石邊,轉身看著我,眼中既有期待也有一絲恐懼。
我取出那顆珍珠,在掌心輕輕捏碎。珍珠化作無數藍色光點,如同夏夜的螢火蟲,環繞著女子旋轉飛舞,最後全部湧入她的喉嚨。她猛地仰起頭,脖頸上的勒痕漸漸變淡,最終完全消失。
試試看。我說。
女子深吸一口氣,這個簡單的動作對她而言似乎是一種奢侈。然後,她張開嘴——
第一個音符飄出來的瞬間,夜鷺全部振翅飛起,河麵的漣漪靜止了,連雨滴似乎都懸停在半空中。那聲音清澈得不似人間所有,像是融化了月光和星光,又混合了河水的低語。
沒有歌詞,隻有純粹的旋律,時而歡快如溪流跳躍,時而深沉如深潭回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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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仿佛看到她生前的樣子——站在陽光明媚的教室裡,彈著那台老舊的鋼琴,孩子們圍著她咿咿呀呀地學唱,陽光透過窗戶在她發梢跳躍...
岩石周圍開始聚集小小的光點,是河裡的魚蝦浮上水麵,靜靜地聽著這美妙的歌聲。
遠處,幾個夜歸的行人停下腳步,疑惑地尋找這美妙歌聲的來源。連雨都停了,仿佛天空也不忍心打擾這珍貴的時刻。
女子的歌聲漸漸轉向憂傷,如同訴說著她對生命的不舍,對音樂的熱愛,以及救人的無悔。最後一段旋律尤為淒美,像是告彆,又像是釋然。
當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夜色中,女子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。她微笑著看向我,嘴唇動了動,雖然沒有聲音,但我清楚地懂了:
謝謝。
一陣微風吹過,她的身影化作無數細小的泡沫,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光,緩緩升向夜空。泡沫中,一顆小小的珍珠落在岩石上,發出清脆的的一聲。
我走過去撿起珍珠,發現它內部有一道極細的波紋,像是被永遠定格的聲音。
河麵恢複了流動,雨又開始輕輕落下,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。
隻有那顆珍珠,和記憶中那不屬於人間的歌聲,證明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。
回到當鋪,我把珍珠放進一個透明的小瓶中,標簽上寫下聲音的碎片——河邊的歌者。剛放上架子,儲藏室的門突然無聲地開了一條縫。
我警覺地轉身,卻看到蘇挽從門縫中怯生生地探出頭:老、老板...我聽到了歌聲...
你也聽到了?我有些驚訝,那河邊離當鋪可不近。
蘇挽點點頭,眼中閃著淚光:好美...也好悲傷。她...不在了嗎?
我輕輕合上儲藏室的門,但她的歌聲留下來了,在某個地方。
蘇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突然指著我的手:老板,你的剪刀...
我低頭看去,斷塵剪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我手中,而那道裂痕的邊緣,竟然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。我用手指輕輕一抹,冰霜就化了,但剪刀明顯比平時更冷了。
沒事。我把剪刀收好,去睡吧,天快亮了。
蘇挽聽話地飄向二樓,我則站在窗前,看著漸漸停歇的雨。手中的珍珠微微發燙,仿佛還殘留著歌聲的溫度。
那個水鬼,用百年光陰收集珍珠,隻為換回一次歌唱的機會。如此純粹的執念,竟讓我有些羨慕。
窗外,東方的天空開始泛白。我摩挲著珍珠,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空靈的旋律。這一夜,當鋪又多了一件無法估價,卻無比珍貴的典當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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