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手指死死攥著那把殘破的剪刀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,幾乎要將木柄捏碎。四周彌漫著腐朽與鐵鏽的氣味,每吸一口氣都像是把細小的刀片吸入肺裡。這片灰蒙蒙的荒原上,連風都帶著嗚咽般的哀鳴。
爺爺的筆記上可沒說這裡這麼...令人作嘔。我自言自語道,聲音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。腳下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響,我低頭看到半截鏽蝕的刀劍突兀地從砂礫中伸出,差點劃破我的褲腿。
一陣陰冷的風卷著灰燼吹過,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這不是普通的寒冷,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,仿佛有無數雙冰冷的手在撫摸我的脊背。我舉起剪刀,那殘缺的刃口泛著微弱的青光,像指南針一樣指向遠處一座若隱若現的高台——那高台在扭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詭異,像是某種古老祭壇的遺跡。
看來就是那裡了。我深吸一口氣,卻被那股腐朽味嗆得咳嗽起來。我擦了擦嘴角,邁步向前。
沒走幾步,周圍的景象突然扭曲變幻。我的視野像是被投入了萬花筒,色彩瘋狂旋轉。等我再次站穩時,眼前的荒原已經變成了一條繁華的古代街道。商販的叫賣聲、孩童的嬉笑聲瞬間湧入耳中,熱鬨得讓人眩暈。
幻象?我警覺地環顧四周,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剪刀的木柄。
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女孩突然撞到我腿上。她仰起臟兮兮的小臉,手裡舉著一個粗糙的布符:先生,買個平安符吧?我娘親說戴上它就能保佑爹爹從前線平安回來。
我低頭看去,那塊布符上歪歪扭扭繡著二字,針腳淩亂卻透著某種執著的期盼。我剛想開口詢問,街道儘頭突然傳來驚恐的尖叫。
敵軍破城了!快跑啊!
人群瞬間炸開鍋,混亂中我被推搡著,眼睜睜看著小女孩被人流卷走。遠處,黑壓壓的軍隊如潮水般湧來,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空。一個婦人被推倒在地,懷中嬰兒的哭聲淹沒在喧囂中。
不,這不是真的...我閉上眼睛,用力咬破舌尖。尖銳的疼痛和血腥味在口中擴散的瞬間,喧囂聲戛然而止。
睜開眼,我依然站在荒原上,但額頭上已布滿冷汗,後背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。
執念形成的幻象...我用袖子擦了擦汗,喉嚨乾澀得像是被砂紙摩擦過,這裡每一粒沙子都浸透了未了的執念。
繼續向前走,越靠近高台,幻象出現的頻率越高。我看到無數戰場上的片段:垂死的士兵緊攥著被血浸透的家書;老母親在村口日複一日地等待,直到化作一尊石像;年輕的妻子抱著嬰兒站在墳前,淚水滴在無字的墓碑上...
每一次,我都必須穩住心神,提醒自己這些都是過去的殘影。但最令我毛骨悚然的是,這些幻象中開始夾雜著關於當鋪的畫麵。
阿七...救救我們...
我猛地轉身,看到胡離倒在血泊中,她那美麗的狐耳無力地耷拉著,九條尾巴沾滿了血汙。蘇挽透明的身體正在一點點消散,像晨霧般被陽光驅散。而沈晦被無數紅線纏繞,那些線深深勒進他的皮肉,鮮血順著銀發滴落。
我伸手想去拉他們,卻撲了個空,手指隻抓住了一縷飄散的煙霧。
幻象再次變換,這次是整個當鋪在烈火中崩塌,那些被收容的執念化作猙獰的惡靈四散逃逸,禍害人間。我看到熟悉的街道上,無辜的行人被惡靈附身,互相撕咬;孩子們躲在角落哭泣,他們的父母變成了行屍走肉...
這就是你失敗的未來。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,像是鏽蝕的刀劍相互摩擦。
我劇烈喘息著,手中的剪刀發出微弱的嗡鳴,幫助我保持清醒。我能感覺到剪刀的溫度在升高,仿佛在回應我的決心。
我不會讓這發生的。我咬牙道,聲音在空曠的荒原上回蕩,這些都是幻象,是遺落之境在考驗我。
突然,地麵開始劇烈震動。我踉蹌了一下,險些摔倒。前方的土地裂開巨大的縫隙,一具具身披鎧甲的骷髏從裂縫中爬出。它們眼中跳動著幽綠的火焰,手中鏽蝕的兵器齊刷刷地指向我。
闖入者...死...它們的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低語,震得我耳膜生疼。
我握緊剪刀,擺出防禦姿勢,儘管我知道這把殘缺的武器根本無法對抗這麼多敵人。但出乎意料的是,那些骷髏戰士並沒有攻擊我,而是整齊地列隊站在兩側,形成一條通往高台的通道。
這是...邀請?我猶豫了一下,喉嚨發緊。那些骷髏空洞的眼窩中跳動的綠火仿佛在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。
最終,我決定順著通道前進。每走一步,骷髏戰士們就一個接一個地單膝跪地,鏽跡斑斑的鎧甲發出刺耳的摩擦聲。我注意到它們每具骷髏的心口位置都有一道整齊的切口——像是被什麼極其鋒利的東西一擊斬斷。
斷塵剪...我恍然大悟,低頭看向手中的剪刀,這些戰士都是被這把剪刀終結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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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台越來越近,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,幾乎要衝破胸腔。我能感覺到剪刀在手中劇烈震動,仿佛在回應什麼召喚。那震動傳導到我的手臂,讓整條胳膊都微微發麻。
就在我即將踏上高台台階時,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,重重落在我麵前。塵土飛揚中,我看清那是一個足有三米高的鎧甲武士,但鎧甲內卻沒有實體,隻有翻滾的黑霧。它手持一柄足有我身高的巨劍,劍身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