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晦皺眉,銀色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:自從當鋪那次合力鎮壓暴走的執念後,它就...
開始有自己的想法。玄夜接話,難得沒和沈晦抬杠,聲音裡甚至帶著一絲困惑。
我灌了口酒,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,突然眼睛一亮:會不會是因為...
話沒說完,大門砰地被撞開。胡離風風火火衝進來,手裡舉著個冒著黑煙的陶罐,九條尾巴因為緊張全部炸開:老板!我按您爺爺筆記做的安魂香...呃?
她僵在門口,狐耳豎得筆直,金色的瞳孔在床上的沈晦、床邊的玄夜和兩人之間那根醒目的紅線上來回掃視,表情從震驚到恍然再到促狹。
打擾了。胡離麵無表情地轉身就走,尾巴尖卻愉快地翹著,你們繼續。
不是你想的那樣!我和沈晦同時喊出聲,聲音在房間裡形成奇異的回音。
玄夜倒是淡定,甚至衝胡離點了點頭,嘴角勾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:罐子要炸了。
胡離低頭一看,手裡的陶罐果然正發出不祥的滋滋聲,黑煙越來越濃。她手忙腳亂地把罐子往窗外一扔——
轟!
院子裡騰起一朵小小的蘑菇雲,黑煙滾滾。蘇挽的尖叫聲從後院傳來:我的晾衣繩!
我扒著窗框往外看,隻見院子裡多了個焦黑的淺坑,半空中飄著幾片燃燒的碎布——原本是蘇挽最喜歡的那條碎花裙,現在隻剩幾縷殘片。
胡!離!蘇挽的魂體因為憤怒幾乎凝成實體,淡藍色的靈火在周身燃燒,追著胡離滿院子跑,我攢了三個月香火才買的布料!
灶王爺從廚房探出頭,頭頂的廚師帽下兩個小犄角氣得發紅,像燒紅的鐵釘:老子剛修好的房頂!
一片雞飛狗跳中,我注意到沈晦和玄夜之間的紅線正詭異地延伸出去,像條靈巧的小蛇,輕輕碰了碰院子裡那株被炸得隻剩半邊的桃樹。
枯死的枝條上,一朵粉白的小花顫巍巍地綻放了,花瓣上還帶著晨露。
看到了嗎?我捅了捅沈晦,聲音因為驚訝而壓低。
沈晦盯著那朵不合時宜的花,眉頭緊鎖,銀眸中閃爍著難以置信:它不該有這種力量...
除非...玄夜突然抬頭,黑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,枷鎖正在轉化。
什麼意思?我追問,心跳不自覺地加快。
玄夜難得耐心解釋,聲音低沉:天庭的懲罰本質上是將我們的恩怨固化為。但如果規則本身產生了變異...
就像執念轉化。我恍然大悟,剪刀在腰間微微發燙,從單純的怨憎變成了更複雜的...
我沒說完,因為紅線的顏色突然開始飛速變化——從酒紅到金黃,再到近乎透明的淺白,最後定格在一種難以形容的、像是朝霞映在初雪上的顏色,柔和而溫暖。
沈晦和玄夜同時悶哼一聲,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胸口,兩人的手不自覺地捂住心口,指節發白。
怎麼了?我緊張地問,扶住搖搖欲墜的沈晦。
沈晦按住心口,聲音有些發抖,銀發被冷汗打濕貼在額前:它在...重新定義。
玄夜的情況更糟,他整個人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壓彎了腰,額頭抵在床沿,黑袍被汗水浸透:三百年...第一次...
我突然明白了什麼,抓起剪刀衝向院子,傷口因為劇烈運動而抽痛,但我顧不上這些:都讓開!我要做個實驗!
我瞄準胡離和蘇挽之間的一團混亂執念——那是前幾天鎮壓時漏網的小雜魚,正在偷吃蘇挽曬的香火。剪刀揮出,青白色光弧掠過,執念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被安撫或斬斷,而是...
變成了一朵蒲公英。
輕飄飄的白色小傘在院子裡四散飛舞,落在蘇挽發梢,停在胡離肩頭,甚至有一朵膽大包天地粘在了灶王爺的犄角上。每一朵蒲公英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,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龐。
所有人都安靜了,連灶王爺都忘記了罵人。
哇...蘇挽伸手去夠頭發上的蒲公英,透明的指尖竟然真的捏住了絨球,我能碰到!
胡離肩頭那朵蒲公英突然炸開,變成無數細小的光點沒入她的手腕——那圈淡金色的燙傷痕跡肉眼可見地變淡了,幾乎與周圍皮膚融為一體。
我低頭看著剪刀,暗金碎片正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,溫暖而強大:它在學習紅線的變化...
沈晦和玄夜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院子。他們之間的紅線現在像是一條流動的光帶,溫柔地纏繞在複蘇的桃枝上,像是守護,又像是祝福。
看來...沈晦輕聲說,聲音裡帶著三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柔和,我們需要重新談談。三百年來第一次。
玄夜沒有反駁,隻是看著手腕上那條已經不能稱之為的線,黑眸中泛起複雜的情緒:談什麼?
關於寬恕。我插嘴,剪刀在掌心發燙,關於放下。關於...我晃了晃剪刀,光弧在空中劃出優美的軌跡,如何把一道傷疤變成一朵花。
紅線輕輕顫動,像是在鼓掌。院子裡,更多的蒲公英在綻放,更多的花朵在盛開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像是命運織就的網,終於在這一刻,顯露出它溫柔的底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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