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被剪刀的嗡鳴聲驚醒的。
睜開眼時,發現櫃台上的剪刀正在劇烈震顫,暗金碎片上的橋形刻痕泛著不正常的紅光。窗外傳來子時的更鼓聲,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我的太陽穴上,震得腦仁生疼。
吱呀——
門軸轉動的聲音讓我猛地抬頭。兩根銀線從門縫裡蜿蜒而入,像是兩條有生命的小溪流,在地板上拖出濕漉漉的痕跡。銀線後麵,沈晦和玄夜一前一後跨過門檻,衣袍上還帶著未散的星輝,在昏暗的當鋪裡格外刺眼。
喲,稀客啊。我故意拖長聲調,手指悄悄按住躁動的剪刀,不是說要下月初七才...
情況有變。沈晦打斷我,聲音比往常更加低沉,像是從地底傳來的回聲。我這才注意到,他們之間那段曾經變成金色的連接處,現在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色,像是被什麼東西汙染了,時不時抽搐一下,像是垂死之人的脈搏。
玄夜徑直走到櫃台前,黑袍下擺還在滴水——不是普通的水,而是泛著幽藍光芒的液體,落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聲,腐蝕出一個個小坑。他蒼白的指尖按在櫃台上,留下五個冒著寒氣的指印。
秘境在崩塌。他簡短地說,聲音像是碎冰相互摩擦,比預計的快十倍。
沈晦補充道,銀色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:三界黃昏加速了神力流失。
兩根銀線同時顫動起來,灰白部分像接觸不良的燈絲一樣忽明忽暗。我腰間的剪刀突然變得滾燙,燙得我差點叫出聲來。
所以?我放下抹布,布料在桌麵上結了一層薄霜。
沈晦和玄夜對視一眼,那瞬間的目光交彙讓我想起兩柄出鞘的劍。他們同時伸出手腕,兩根銀線如蛇般昂起,灰白部分正好懸在我麵前,散發出腐朽的氣息。
我們想典當一部分神職和秘境本源。沈晦說。
換取一次。玄夜接上。
我挑眉:梳理?
用你的剪刀。沈晦指向我腰間的剪刀,他的指尖有細小的電光跳躍,不是剪斷,而是看清這根線的本質。
樓梯口傳來瓷器碰撞的輕響。胡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裡,手裡端著的粥碗忘了放下,熱粥表麵已經結了一層膜;蘇挽從地板裡冒出半個腦袋,銀光手套緊緊扒著地板縫;織夢娘倒吊在房梁上,八隻眼睛一眨不眨,紡器不受控製地吐出細絲;連灶王爺都頂著兩個冒蒸汽的犄角從廚房探出頭來,鐵鍋上還粘著半截麵條。
我深吸一口氣,取下剪刀。金屬接觸到掌心的瞬間,一段陌生的記憶突然湧入腦海——爺爺站在橋上,剪刀剪斷的是一根灰白色的繩索...
代價可不小。我的聲音有些發澀。
知道。玄夜從懷中取出一個晶瑩的小瓶,裡麵裝著不斷變換形狀的黑色晶體,每次變形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,這是秘境核心的十分之一。
沈晦則拿出一枚銀色的令牌,上麵刻著夜巡八荒四個古篆,令牌邊緣已經出現了細小的裂紋:我分出一成神職。
兩根銀線突然劇烈抖動起來,灰白部分像是被激怒的蛇,猛地朝我麵門撲來!我本能地舉起剪刀一擋——
金屬碰撞聲中,灰白部分被彈開,但我的虎口也被震得發麻。剪刀上的暗金碎片迸發出刺目的金光,橋形刻痕像是被喚醒般蠕動起來,刻痕深處隱約傳來水流聲。
按住它們!我大喊,聲音在當鋪裡炸開。
胡離的粥碗飛出,熱粥化作霧氣籠罩住兩根銀線;蘇挽的銀光手套死死抓住其中一根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;織夢娘的夢絲纏住另一根,藍絲上閃爍著星芒;灶王爺則直接撲上來用犄角抵住灰白部分,鐵鍋裡的麵條像活物般纏了上去。
我趁機舉起剪刀,對準那段灰白連接處輕輕一剪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