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潮氣滲入當鋪的每一條木縫。
我正擦拭著那枚苗疆咒釘,忽然聽見大門傳來沉重的撞擊聲——不是敲,而是像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下地撞門。
胡離的耳朵瞬間豎起:這動靜......不是活人。
沈晦的銅錢已經滑入指間,玄夜則無聲無息地隱入陰影。我拉開門閂的刹那,一具青銅棺槨轟然砸進門檻!
棺蓋滑開半尺,露出個麵色蒼白的少年。他約莫十七八歲,漆黑的頭發濕漉漉貼在額前,最詭異的是——他沒有影子。
典當......少年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井底傳來,我的影子。
子時三刻,當鋪內。
少年自稱姓謝,是三十裡外謝家莊的養子。三日前村裡鬨影子病,所有人在日出時分突然丟失了影子,而他的影子......是第一個消失的。
第二天,村裡開始死人。謝槐安掀開衣領,鎖骨處有個銅錢大小的黑洞,影子從腳底開始吃人。
鏡淵之力自動運轉,我看到了可怕的畫麵——
謝家莊的祠堂地下埋著十二麵青銅鏡,鏡中封印著扭曲的黑影。
某個雨夜,謝槐安無意打碎主鏡,所有影子破封而出。
它們趴在村民背上,如附骨之疽般啃噬血肉......
你的影子呢?胡離變回原形,警惕地嗅著青銅棺。
謝槐安苦笑,突然掀開棺蓋——棺底蜷縮著一團人形黑影,正用沒有五官的臉著我們。
我把它關在了唯一安全的地方。他輕撫黑洞般的傷口,我的身體裡。
次日黎明,謝家莊。
村莊靜得可怕,家家戶戶門窗緊閉,卻能從窗縫中看到無數雙充血的眼睛。祠堂前的空地上,十二麵碎鏡圍成詭異的圓圈,圈中央是個深不見底的地洞。
就是這裡。謝槐安剛邁步,地上的碎鏡突然立起,鏡中同時浮現十二個不同的黑影——全是他的模樣!
沈晦的銅錢陣瞬間亮起:鏡煞!有人在用你的影子養邪物!
最大的那麵銅鏡突然裂開,謝槐安的影子破鏡而出,竟化作三丈高的巨影撲來!我抽出和光剪,卻被玄夜攔住:彆剪!那是......
影子突然僵住,黑洞般的眼眶向謝槐安胸前的玉墜——墜子裡封著一滴血。
娘......?影子的聲音突然變成女聲。
地洞深處傳來鐵鏈崩斷的巨響,十二麵銅鏡同時炸裂。在漫天碎片中,我終於看清了真相——
謝槐安不是養子,而是謝家嫡孫。
他出生那日,母親為保其性命,自願將魂魄封入銅鏡鎮壓影煞。
那滴血,是母親留給他最後的護身符......
原來如此。我剪斷連接影子與地洞的緣線,你娘用自己換了你一條命。
謝槐安跪在廢墟中,看著影子緩緩消散。晨光穿透他的身體,在地上投下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輪廓——那是新生的影子。
玄夜拾起一塊鏡片,上麵刻著與苗疆咒釘相同的紋路:又是斷塵剪的線索......
…………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