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豆腐張在忘川邊支起豆漿攤,那股醇厚的豆香竟壓過了彼岸花的淒豔,引得不少孤魂駐足。
他的攤子簡陋,一口大鍋咕嘟冒著熱氣,木勺攪動間,乳白的漿液蕩開圈圈漣漪,映出來來往往魂靈模糊的臉。
“一碗漿,暖一程。”他依舊寡言,遞碗時手指微微發顫——魂體接觸忘川水,如凡人徒手握炭,但他從不停歇。
這日,一個渾身濕透的小女孩魂靈蹲在攤邊,眼巴巴望著鍋灶。她是在渡河時跌落的,寒毒侵體,瑟瑟發抖。
豆腐張舀了滿滿一碗,又撒上一小撮紅豆——那是他妻子最新燒製的“相思豆”,竟被他以執念帶入冥府。
女孩捧碗啜飲,蒼白的臉漸漸紅潤,忽然開口:“伯伯,我好像見過你……在媽媽藏的相片裡。”
鏡淵之力微動,我看見了淵源——
女孩是豆腐張早夭的侄女,生前未能得見,死後竟在忘川重逢。
那碗紅豆漿,勾起了她殘存的一絲血脈記憶。
而豆腐張的攤子,無意中成了連接生死的特殊驛站。
午時,豆暖冥途
侄女的到來像一把鑰匙,開啟了豆腐張更深的力量。
他的豆漿不僅能暖身,竟開始喚醒孤魂們埋藏最深的美好記憶——
有老翁喝下,想起初戀遞來的青梅,笑得像個少年。
有將士飲儘,憶起母親熬的粥,鐵血化淚。
甚至孟婆都來討過一碗,說嘗到了“還沒開始熬湯時的自在”。
忘川邊第一次有了笑聲。那些準備飲湯過橋的魂靈,因這片刻溫暖與回憶,眼中的不甘淡去,多了份釋然。
往生簿上,豆腐張的名號後添了行字:“以豆為引,渡心前行。”
未時,逆流之險
然而,喚醒記憶觸犯了冥府禁忌。
巡察使率兵而至,鎖鏈直指豆腐張:“擾亂輪回序,當誅!”
豆漿鍋被掀翻,乳白的漿液流入忘川,竟讓河水短暫凝滯!孤魂們記憶混亂,有的哭有的笑,冥府秩序大亂。
豆腐張將侄女護在身後,沉默地握緊木勺。
申時,豆印初顯
危急關頭,豆腐張額間浮現一枚淡金豆印——那是人間啞妻與女兒每日磨豆時產生的念力,跨越生死,加持其身!
豆印光芒雖弱,卻純澈堅韌,竟逼退了巡察使的鎖鏈。
“吾未亂序,”他終於開口,聲音沉靜,“隻予苦海一舟甜。”
孟婆悄然現身,對巡察使低語幾句。巡察使神色變幻,終揮手退兵。
孟婆轉向豆腐張,歎道:“留下可以,但需立規:豆漿不得喚記憶,隻可予溫暖。”
酉時,新灶重開
豆腐張重起爐灶。新熬的豆漿不再喚醒具體記憶,卻化作一種朦朧的安心感,如歸家途中看見的燈火,風雪夜歸時的熱湯。
魂靈飲下,心中憾恨雖在,卻多了份“值得”的暖意,過橋時步伐更穩。
侄女成了他的小幫手,收碗擦桌,笑聲清脆。
戌時,餘溫渡劫
某日,一個罪業深重的魂靈踉蹌至攤前,拒不飲湯。豆腐張遞過一碗豆漿。
那人飲後,沉默良久,對孟婆伸手:“湯來。”
他飲湯時淚流滿麵,卻不再掙紮。
孟婆訝然:“你給他喝了什麼?”
豆腐張攪動鍋勺:“隻是告訴他,人間有味。”
亥時,豆燈長明
如今忘川邊,那盞豆燈長明。
啞妻在人間似有所感,磨豆時總多磨一份,豆香飄散,莫名心安。
往生簿上,豆腐張的豆印旁,多了一盞小小的燈。
後記
巡察使後來常偷偷來喝豆漿,總坐在最遠的角落。
侄女輪回那日,豆腐張在碗底多放了一勺紅豆。
而孟婆湯裡,悄悄添了一味叫“人間煙火”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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