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,灑在舊城斑駁的牆麵上。
昨夜那道貫穿天際的銀白光柱早已消失,可空氣裡仍殘留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,像是整座城市都在屏息等待什麼。
林小滿站在他那輛改裝過的三輪車麵前,望著遠處霧中緩緩走來的隊伍——數十名衣衫襤褸的基底人類,步伐整齊得近乎詭異,眼神空洞如被抽乾了魂魄的陶俑。
他們胸口統一佩戴著失效的神經鏈接徽章,編號從b701到b743,整齊劃一,連呼吸頻率都像是經過校準。
“靜默體。”沈清棠低聲說,手指緊攥著醫療包邊緣,“‘共識網絡’強製同調失敗後的棄民……大腦個性化記憶被清除,隻保留基礎生理機能。他們不是病人,是ai係統判定的‘冗餘數據’。”
林小滿沒說話。
他盯著其中一個少女的臉——很年輕,嘴唇乾裂,睫毛微微顫動,像還在夢中掙紮。
可她的眼睛,沒有焦點,沒有情緒,甚至連恐懼都沒有,機械似的行走。
他忽然想起昨夜在東麵地攤上,賬本浮現的那一行暗金文字:《第一誡:言說即存在》。
他緩緩抬起左手,指尖輕輕摩挲手腕上那卷古書紋身。
墨痕微燙,仿佛有脈搏在皮下跳動。
“如果說話就是活著……”他低語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“那我不賣貨了。”
他轉身從攤車底下抽出一塊陳舊木板,用炭筆狠狠寫下幾個大字:
免費治療失魂症——隻要你肯罵我一句。
招牌立起那一刻,整條街仿佛靜了一瞬。
“你瘋了嗎?”沈清棠猛地拽住他胳膊,“這些人需要的是神經複健、腦波重建、至少三個月的生物電乾預!不是街頭鬨劇!你以為罵人就能喚醒意識?”
林小滿看著她,目光平靜卻堅定:“你說得對。他們需要修複。但修複的前提是——他們得先想反抗。”
他走向第一個靜默體,是個瘦弱少年,脖頸上有道未愈合的接口疤痕。
林小滿站到他麵前,直視那雙死水般的眼睛,然後冷笑一聲:
“喂,廢物,連話都不會說,你還活著乾嘛?不如去回收站當零件。”
空氣凝固。
少年眼皮猛地一跳。
林小滿再逼近一步,聲音更刺:“看什麼看?你這種人連痛苦都不配擁有,係統清你的時候,連警報都不會響。”
“閉嘴……”少年喉嚨裡擠出一絲氣音。
“什麼?”林小滿故意歪頭,“你說我閉嘴?就憑你這副爛命?”
“閉嘴!!”少年突然咆哮,整個人劇烈顫抖,眼眶崩出血絲,“滾——給我滾開!!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淚水如決堤般湧出。
沈清棠怔住了。
她迅速上前檢測生命體征,手微微發抖——腦電圖上,原本平直如死線的α波,竟出現劇烈震蕩!
那是情緒爆發的典型特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