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在偽裝、恢複和如芒在背的監視中悄然流逝。封野如同一塊被投入湍急河流的頑石,在激流的衝刷下,棱角被刻意磨平,但內裡的質地卻在悄然改變。
林薇那霸道而有效的藥膏成了他最大的依仗。每一次換藥都如同經曆一場酷刑,但藥力帶來的深層修複和能量壓製效果也愈發顯著。肩背上那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,邊緣已經結上了深褐色的痂殼,雖然依舊猙獰,但不再有組織液滲出,放射性皮疹的範圍被牢牢控製住,顏色也由暗紅轉為深褐,麻癢刺痛感幾乎消失,隻留下一種深沉的麻木。左臂的知覺在緩慢恢複,皮膚下藍金紋路的搏動變得穩定而微弱,如同蟄伏的凶獸被套上了無形的枷鎖。體內冰火能量的衝突雖然依舊存在,但被藥力強行約束在了一個相對穩定的“低烈度對抗”狀態,不再有那種隨時爆體而亡的危機感。
力量在緩慢回歸,不是爆炸性的增長,而是如同凍土解凍,生機在堅韌的根莖中悄然積蓄。他能感覺到,被初步修複和滋養後的身體,韌性、耐力以及對那股冰冷能量的細微掌控力,都提升了一個台階。雖然外表依舊是一副重傷未愈、虛弱不堪的模樣,但隻有他自己知道,這具軀殼裡蘊藏的力量和反應速度,早已遠超“臭水溝”事件之前。
這份力量的增長,在日常的拾荒中,開始以一種更加“自然”、更加“合理”的方式,悄然展露。
疤臉強的惡意並未消失,隻是變得更加隱晦和陰險。指派給封野的任務區域,往往地形更加複雜,輻射強度偏高但又不至於立刻致命),或者據說是某些小型變異獸如毒刺蠍、掘地蚰蜒)偶爾出沒的區域。他不再直接派封野去送死,而是試圖用持續的消耗、暗藏的危機和環境的侵蝕,一點點磨滅封野的生機。
然而,封野的表現,卻讓疤臉強的算計一次次落空,甚至……成就了封野在拾荒隊底層成員中悄然崛起的“名聲”。
一次,封野被派去清理一處靠近舊化工廠排汙渠的廢墟。那裡的地麵覆蓋著粘稠的、帶著刺鼻化學氣味的汙泥,結構極不穩定。瘦猴故意將封野引向一片看似平整、實則下麵是巨大空腔的瓦礫區。當封野踏上那片區域時,腳下猛地一空!整片地麵瞬間塌陷!
“小心!”同組的一個年輕拾荒者失聲驚呼!
瘦猴在遠處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獰笑!
千鈞一發之際!封野的身體仿佛本能般做出了反應!在身體下墜的瞬間,他的右腳如同裝了彈簧般,在一塊尚未完全塌陷的混凝土邊緣猛地一蹬!同時腰身如同靈蛇般不可思議地一扭,整個人借力向後上方倒躍而出!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,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塌陷的中心,狼狽卻穩穩地落在塌陷坑洞的邊緣!而他剛才站立的地方,已經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、散發著惡臭的黑窟窿!
“嘶……好險!”
“這反應……絕了!”
同組的幾個拾荒者看得目瞪口呆,心有餘悸。瘦猴臉上的笑容僵住了,如同吞了一隻蒼蠅。
又一次,在一處布滿巨大、鏽蝕管道的廢墟裡搜尋物資。一條隱藏在陰影中的、手臂粗細、渾身長滿暗綠色膿包和尖刺的“鏽蝕蜈蚣”一種帶有神經毒素的低級變異生物)突然從管道縫隙中彈射而出,如同毒箭般咬向封野的脖頸!腥風撲麵!
封野似乎正彎腰查看一堆廢鐵,毫無防備!旁邊的同伴甚至來不及發出警告!
就在那布滿倒刺的口器即將觸及皮膚的刹那!封野仿佛背後長了眼睛,上半身以一個人類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幅度和速度,猛地向側麵一偏!鏽蝕蜈蚣擦著他的耳際飛過!同時,他手中那把用來翻找廢鐵的鏽蝕撬棍,如同毒蛇反噬般向後閃電般刺出!
噗嗤!
撬棍並不鋒利的尖端,精準無比地從鏽蝕蜈蚣相對柔軟的腹部貫穿而過!將其死死釘在了身後的管道壁上!腥臭的綠色體液噴濺而出!那蜈蚣瘋狂地扭動著布滿尖刺的軀體,發出嘶嘶的怪叫,卻無法掙脫。
封野這才“驚魂未定”地轉過身,看著被釘死的蜈蚣,臉上帶著“後怕”的蒼白,喘息著對嚇傻的同伴說:“……好險。”沒人注意到他眼神深處那一閃而過的冰冷和精準。
類似的事情越來越多。
他總能“運氣極好”地避開突然坍塌的危牆。
他總能在翻找時,“碰巧”發現一些被掩埋的、價值較高的零件或保存完好的工具。
他搬運重物時,雖然依舊顯得吃力,但總能找到最省力的角度和支點,效率反而比一些看似比他強壯的人更高。
甚至有一次,一條被驚擾的、帶著強烈輻射汙染的變異毒蛇從瓦礫中竄出,撲向隊伍中最年輕膽小的阿木。封野離得並不近,卻“反應神速”地抓起地上一塊碎石,看也不看,隨手一擲!石塊如同長了眼睛,精準地砸在毒蛇七寸處,將其瞬間擊斃!
這些事件,單獨看似乎都能歸咎於“運氣”、“經驗”或者“身手靈活”。但一件件積累起來,在那些同樣掙紮在生死線上的底層拾荒者眼中,漸漸勾勒出一個模糊卻令人印象深刻的形象:封野,那個曾經拖著殘腿、半死不活的倒黴蛋,自從豁牙出事、疤臉強開始“特彆關照”他之後,反而像是走了大運,不,是開了竅!他變得異常機警靈活,反應快得不像人,力氣似乎也變大了不少雖然他自己總說是因為找到了竅門),而且……運氣特彆好!總能化險為夷,還能找到些好東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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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封野這小子……命硬!”
“何止命硬,那身手,嘖嘖,跟換了個人似的!”
“聽說在冷卻塔,他一個人從鼠群裡殺出來的?還帶回了東西?”
“噓……小聲點!疤臉強……”
竊竊私語如同暗流,在營地的篝火旁、在拾荒的間隙中悄然湧動。封野的名字,開始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在底層拾荒者中流傳。“運氣好”、“身手靈活”、“有把力氣”——這些標簽被反複提及,帶著驚歎、羨慕,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。在生存至上的廢墟裡,能活著帶回物資、能躲避危險的人,天然會獲得尊重。尤其當這個人還是被疤臉強刻意打壓的對象時,這份尊重裡,更摻雜了一絲同仇敵愾的隱秘認同。
封野能清晰地感受到這種微妙的變化。
當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營地時,一些老拾荒者如老煙頭)看向他的目光,不再是純粹的同情或漠視,而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和……鼓勵?兌換點的乾瘦老頭,塞給他額外食物時,動作更加自然,渾濁眼底的“驚訝”也少了幾分,多了點“本該如此”的意味。甚至有一次,一個平時沉默寡言的年輕拾荒者,在搬運重物時,“恰好”路過他身邊,幫他抬了一下麻袋的底角,低聲飛快地說了一句:“封哥,小心瘦猴。”然後迅速低頭離開。
這些微小的善意和認同,如同黑暗中的螢火,微弱卻真實,溫暖著他飽受創傷和冰冷算計的心。這不僅僅是名聲,更是他在這個冰冷營地中,用一次次死裡逃生和展現出的價值,為自己贏得的一小塊立足之地。
然而,微光越亮,吸引的黑暗目光也越發灼熱和致命!
疤臉強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。封野每一次“運氣好”地完成任務、帶回物資,每一次在危險中“身手靈活”地脫身,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他臉上!他感覺自己作為頭目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!尤其是營地底層那些泥腿子看向封野時那種隱含敬畏的目光,更是讓他怒火中燒!那本該是屬於他的!一個他踩在腳下的廢物,憑什麼?!
他看向封野的眼神,已經不再僅僅是嫉恨,而是充滿了赤裸裸的、毫不掩飾的殺意!如同毒蛇盯住了獵物,耐心地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。封野知道,疤臉強的沉默和隱忍隻是表象,下一次的“任務”,必定是雷霆萬鈞的絕殺!他與疤臉強之間,已是不死不休之局。
更讓封野感到不安的是另外兩道目光。
林薇依舊保持著那種若即若離的姿態。她偶爾會“碰巧”路過封野棲身的角落,清冷的目光在他被破布包裹的左臂和明顯好轉的氣色上停留片刻。當封野下意識地握緊藏著藥膏的小皮囊時,她的嘴角似乎會勾起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難以捉摸的弧度,仿佛在說:“藥效不錯?”隨即又恢複漠然,轉身離開。她的藥膏是封野恢複的關鍵,但這瓶藥膏本身,就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。她洞悉他的秘密,掌控著他恢複的命脈,這種被拿捏的感覺讓封野如芒在背。
而石堅的觀察,則更加深沉、更加無處不在。封野發現,自己每次力量有所恢複哪怕隻是細微的),每次在拾荒中展現出超越常人的反應或技巧後,石堅那道沉凝如山的目光,落在他身上的時間就會更長一些,審視的意味也更重一分。有時,當封野在深夜進行微量修煉時,他能隱約感覺到營地邊緣石堅的棚屋方向,那股帶著煙葉辛辣氣息的凝視,如同無形的鎖鏈,穿透黑暗,纏繞在他身上。石堅像一位經驗豐富的獵人,在評估著獵物成長的速度、危險的程度,以及……何時才是最佳的出手時機是援手,還是清除?)。
微光已在廢墟的塵埃中頑強燃起,照亮了一小片立足之地,贏得了些許喘息和尊重。但這光芒,也如同黑夜中的燈塔,清晰地將他暴露在疤臉強瘋狂的殺意、林薇曖昧不明的掌控和石堅深不可測的評估之下。前路非但沒有變得平坦,反而因這微光的照耀,顯露出更加猙獰的懸崖峭壁和潛伏在陰影中的致命獠牙。封野知道,真正的風暴,正在這短暫的平靜下,悄然彙聚。他必須抓住每一分每一秒,變得更強,才能在這即將到來的風暴中,守住這縷來之不易的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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