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爹要見你。”
嘍囉的聲音不大,卻像一塊巨石投入了相對平靜的醫療帳篷,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林薇攪拌藥膏的動作微微一頓,隨即又恢複如常。大壯和阿木則緊張地看向封野。躺在擔架上的封野,心頭猛地一沉。
該來的,終究躲不過。
營地的真正主人,“老爹”,這個深居簡出、神秘莫測的老人,終於要直麵他這個突然爆發出“不簡單”力量的“英雄”了。這絕非簡單的嘉獎。石堅的搭話,林薇的警告,疤臉強的嫉恨,都在這一刻彙聚到了老爹的召見之上。
封野強忍著雙腿的麻木劇痛和身體的虛弱,在大壯和阿木的攙扶下,艱難地坐起身。林薇走過來,檢查了一下他腿上的繃帶,確認沒有滲血,才冷淡地點了點頭:“可以下地,但必須拄拐,不能用力。”
很快,一根粗糙但結實的木拐遞到了封野手中。他撐著木拐,在大壯和阿木一左一右的攙扶下,一步一挪地走出醫療帳篷。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,尤其是雙腿深處那股被拔毒膏壓製卻依舊頑固的寒意,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在刺紮。
營地經過一番清理,掠奪者的屍體被拖走掩埋或被疤臉強的人私下搜刮),血跡被沙土掩蓋,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。戰鬥的痕跡隨處可見——倒塌的掩體、破損的圍牆、燒焦的痕跡。幸存者們忙碌著,看到封野出來,許多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,目光複雜地望過來。有感激,有敬畏,有好奇,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和……恐懼。英雄的光環依舊在,但“怪物”的標簽,也在悄然貼上。
疤臉強站在不遠處,正唾沫橫飛地指揮手下加固一處破損的圍牆。看到封野被攙扶著走向老爹的棚屋,他獨眼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,手中的皮鞭無意識地抽打著地麵,發出“啪啪”的脆響。但他終究沒敢上前阻攔,隻是重重地啐了一口濃痰。
老爹的棚屋位於營地中心偏後,位置相對安全。它由幾塊巨大的、相對完好的預製板和厚實的獸皮搭建而成,看起來比周圍的窩棚堅固寬敞許多。門口站著兩個疤臉強的手下,眼神警惕,看到封野三人過來,微微點頭示意。
“老爹隻見封野。”其中一個守衛攔住大壯和阿木。
大壯和阿木有些擔憂地看向封野。封野對他們點了點頭,示意自己沒事。他深吸一口氣,拄著木拐,獨自一人掀開厚重的獸皮門簾,走了進去。
棚屋內的光線有些昏暗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煙草味、皮革味和淡淡的藥草氣息,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、屬於上位者的沉凝壓力。陳設相對簡單,一張鋪著獸皮的木床,一張堆滿各種稀奇古怪物品破損的儀表、鏽蝕的零件、曬乾的植物標本)的金屬桌子,幾張粗糙的木凳。角落裡甚至有一個用鉛皮包裹的小箱子,散發著淡淡的屏蔽輻射的特殊氣息。
一個身影背對著門口,坐在桌旁唯一一張看起來稍顯舒適的、鋪著厚厚獸皮的木椅上。他身形並不高大,甚至有些佝僂,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時代工裝,花白的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。僅僅是一個背影,就給人一種曆經滄桑、深不可測的感覺。
“來了?坐吧。”一個溫和、略顯蒼老,卻帶著奇異穿透力的聲音響起,不急不緩。老爹沒有回頭,依舊麵對著桌子,似乎在擺弄著什麼。
封野沉默地走到桌旁一張木凳前,忍著劇痛,緩緩坐下,將木拐靠在腿邊。他的目光落在老爹的背影上,同時也掃過桌子上那些東西——一本封麵殘破、紙張泛黃的舊時代書籍書名模糊,隱約有《能量…導論》字樣),幾塊顏色各異、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礦石或金屬碎片,還有一個打開的、裡麵裝著幾支顏色詭異液體的試管架。
這個老人,絕非普通的拾荒營地頭領那麼簡單。
“腿傷得不輕。林丫頭的藥,勁道大,但有效。”老爹終於緩緩轉過身。他的麵容看起來比他的背影更顯蒼老,布滿深刻的皺紋,如同乾涸大地的溝壑。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,清澈而深邃,仿佛能洞穿人心最隱秘的角落。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,如同一個慈祥的長輩,看著封野。
“謝老爹關心。”封野的聲音嘶啞,保持著基本的禮節,但眼神平靜無波,沒有任何受寵若驚。他深知,在這溫和的表象下,隱藏著的是怎樣的深沉心機。
“今天這一仗,多虧了你。”老爹拿起桌上一個缺了口的陶杯,抿了一口裡麵顏色渾濁的液體,目光溫和地落在封野身上,充滿了讚許,“擲石斃敵,迅捷如風。挽狂瀾於既倒,救營地於危難。是當之無愧的英雄。”他的話語誠懇,帶著長者對後輩的肯定。
封野微微低頭:“不敢當,是大家拚命的結果,還有石叔的槍法。”
“嗬嗬,年輕人,不居功,難得。”老爹笑了笑,放下陶杯,話鋒卻悄然一轉,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,鎖定封野的雙眼,“不過,老頭子我活了這麼多年,在廢墟裡爬進爬出,見過的怪事不少。像你今天這樣……隔著二十米,用塊石頭就把人腦袋砸沒了的力氣……還有那快得看不清影子的身法……”他微微前傾身體,聲音依舊溫和,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,“可真是頭一回見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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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了!核心的試探!
封野的心跳微微加速,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的麻木和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:“可能是……情急之下爆發了潛力吧。以前在廢墟裡,也偶爾有過反應快的時候。”他的解釋蒼白無力,連他自己都不信。
“潛力?”老爹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詞,臉上笑容不變,眼中卻掠過一絲了然的光芒,仿佛看穿了封野的敷衍。“嗯,人在生死關頭,確實能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。不過……”他頓了頓,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著,發出輕微的“噠、噠”聲。
“老頭子我在舊時代,也算是個半吊子的工程師,對能量、機械這些東西,多少懂點皮毛。”老爹的目光掃過桌子上那些礦石和金屬碎片,“你這‘潛力’爆發的時候,老頭子我離得不遠,好像……感覺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?”
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封野臉上,溫和依舊,卻銳利如刀:“不是肌肉的力量,也不是速度。更像是一種……能量的躁動?很微弱,很特彆。尤其是在你加速衝出去救林丫頭的時候,你身上……好像有點‘光’?”
封野的呼吸瞬間一窒!老爹不僅看到了他的表現,竟然還隱約感知到了能量波動?甚至還看到了藍金紋路的光芒?!這個老人,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!他的秘密,在老爹麵前,幾乎無所遁形!
封野沉默著,沒有回答。他知道任何狡辯都是徒勞。他隻能以沉默應對,等待著老爹開出他的條件。
看著封野的沉默,老爹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,仿佛很滿意這種反應。他不再追問,身體向後靠回椅背,恢複了長者的溫和姿態。
“不管是什麼,你救了營地,這是事實。”老爹的語氣變得鄭重,“有功,就要賞。這是營地的規矩。”他拍了拍手。
門口守衛掀開簾子,疤臉強陰沉著臉走了進來,手裡捧著一個托盤。托盤上放著幾樣東西:一塊用油紙包好的、足有成人巴掌大小、顏色深沉的熏肉;一個密封的、鼓鼓囊囊的獸皮水袋,看分量至少有五升;最引人注目的是,一件疊放整齊、用相對完好的帆布和厚實皮革縫製的護甲背心!雖然樣式簡陋,但防護力絕對遠超普通拾荒者身上的破布爛衫。旁邊還放著一小包用油紙包好的、顏色暗綠的粉末——是林薇用的那種止血消炎的苔蘚粉。
這份賞賜,在物資極度匱乏的廢土營地,堪稱豐厚!尤其是那件護甲背心和額外的藥品,更是有價無市的東西!疤臉強端著托盤,獨眼死死盯著封野,眼中的嫉恨幾乎要化為火焰噴出來,但他不敢在老爹麵前表露,隻能強忍著。
“拿著吧,孩子。這是你應得的。”老爹溫和地說道,“肉和水,補補身子,早點把傷養好。護甲,能讓你在廢墟裡多一分保障。藥粉,林丫頭那裡雖然有,但多備點總沒錯。”
封野看著托盤上的東西,心中沒有半分欣喜,隻有更深的警惕。老爹的拉攏之意昭然若揭。這份厚賞,既是安撫,也是枷鎖。拿了他的東西,就等於默認了某種聯係,以後再想脫離營地的視線,就難了。
“謝老爹賞賜。”封野嘶啞地開口,沒有推辭。他示意疤臉強將托盤放在他旁邊的凳子上。推辭,隻會顯得不識抬舉,甚至可能激怒對方。
疤臉強重重地將托盤放下,冷哼一聲,轉身就走。
老爹滿意地點點頭,目光再次變得深邃:“好好養傷。營地經此一劫,損失不小,但根基還在。以後……還需要依仗你們這些年輕人。”他特意加重了“依仗”二字,溫和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。“尤其是像你這樣,有‘潛力’的年輕人。廢墟很大,危險很多,一個人……終究是走不遠的。營地,才是你安身立命的地方。”
拉攏!赤裸裸的拉攏!將他的力量與營地的未來捆綁在一起!
封野垂下眼簾,遮住眼中的冰冷:“是,老爹。我會儘快養好傷。”
“嗯,去吧。好好休息。”老爹揮了揮手,重新轉過身,拿起桌上那本殘破的書籍,似乎沉浸其中,不再看封野。
封野撐著木拐,艱難地站起,拿起那個沉重的托盤熏肉和水袋的分量不輕),一步一步,挪出了老爹的棚屋。外麵的光線有些刺眼,他眯了眯眼。
英雄的獎賞已經到手,但封野知道,他拿到的不是護身符,而是一張通往更大風暴中心的船票。老爹溫和表象下的覬覦,比疤臉強赤裸的殺意更加致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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