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作室的快遞盒堆得快沒過窗台時，林薇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——“土味”宣傳真的成了。
晨光剛透過落地窗灑進來，她就被顧妍的“河東獅吼”喊醒：“林薇！你再不起床，今天的訂單就發不完了！”她揉著眼睛坐起來，發現自己昨晚趴在打包桌上睡了一夜，臉頰還沾著塊透明膠帶的膠印，手裡攥著的快遞單皺得像醃菜。桌上的薄荷盆栽終於活了過來，是顧妍昨天澆的水，嫩綠的葉子舒展開，沾著點晨露，看著就精神。
“來了來了！”林薇趿拉著拖鞋跑到打包區，眼前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——快遞盒從門口堆到工作台，每個盒子上都貼著手寫的地址標簽，顧妍正蹲在地上，把“糖水鋪阿婆”手機殼往盒子裡塞，卻因為太急，把殼子裝反了，邊角卡在盒縫裡，扯了半天都沒扯出來，氣得她直跺腳：“這破盒子設計得有問題！根本裝不下！”
“是你手笨！”林薇笑著走過去，三兩下就把手機殼擺正塞進盒子，還順便幫顧妍把歪掉的標簽撕下來重貼，“昨晚讓你彆熬夜打包，你偏不聽，現在手都抖了吧？”
顧妍撇撇嘴，從兜裡掏出顆橘子糖塞進嘴裡，糖紙“嘩啦”響：“還說我？你不也熬到三點？要不是我攔著，你都想把明天的訂單提前包了。對了，陳伯剛才打電話來，說他閨女在外地，想訂二十本你那個還沒做好的插畫書，說要送同事，讓你趕緊把書做出來！”
“真的？！”林薇手裡的膠帶卷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眼睛亮得像突然開了燈，“陳伯閨女也想要？那說明咱的插畫書有戲啊！”她趕緊掏出手機記下來，備注“陳伯閨女：20本插畫書，優先排期”，旁邊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——這可是插畫書的第一筆預訂單，比之前任何一個訂單都讓她開心。
忙到中午，兩人終於把上午的訂單打包完，癱在椅子上喘氣。林薇泡了兩碗泡麵，加了雙份火腿腸，顧妍剛咬了一口，手機就響了，是之前訂鑰匙扣的顧妍表姐打來的：“妍妍，你們那個文創太受歡迎了！我們老板說，想跟你們合作老巷改造的紀念文創，比如冰箱貼、筆記本，還要印上改造前後的對比圖，給參與改造的工作人員當紀念品，數量大概五百份，你們能接嗎？”
顧妍嘴裡的泡麵差點噴出來，趕緊把電話遞給林薇：“姐，你跟薇薇說！”林薇接過手機，手都在抖，聲音儘量放平穩：“姐，能接！我們肯定能接！您什麼時候方便，我們聊聊細節？”
掛了電話，林薇和顧妍對視三秒，突然一起尖叫起來，泡麵碗都被震得晃了晃。五百份訂單！這是“小薇文創”成立以來最大的單子，足夠她們支付三個月的房租，還能剩下錢買新的打印機！
“我們得好好準備！”林薇立刻掏出速寫本，開始畫紀念文創的草圖——封麵畫老巷改造前的青石板路，封底畫改造後的樣子，中間夾著老街坊的插畫；冰箱貼做成老巷店鋪的立體款，能立在桌上；筆記本的內頁印上錄音筆裡的語錄，比如陳伯的“薑撞奶要小火煮”，張姨的“五金件要分類放”。
顧妍湊過來看，手指在紙上點了點：“你這草圖得有老巷改造的準確圖紙吧？比如改造後的店鋪尺寸、招牌位置，不然畫出來跟實際不一樣，客戶該不滿意了。”
林薇手裡的筆頓了一下——對啊，她隻有改造前的老巷素材，改造後的圖紙她哪有？之前江嶼說他在做老巷改造的調研，他肯定有準確的圖紙！可她跟江嶼還在“冷戰”，怎麼好意思開口要？
“要不……找彆人問問？”林薇小聲嘀咕，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速寫本的邊角，紙頁都被摳得起了毛。
“找彆人？誰有江嶼清楚老巷改造的情況？”顧妍翻了個白眼，把她的速寫本往桌上一拍，“林薇，你彆慫！不就是開口問個圖紙嗎？又不是讓你表白！再說了，上次你被山寨，江嶼說不定還看了你的視頻，知道你在認真做老巷文創，他肯定願意幫你！”
林薇被說得啞口無言，心裡卻還是有點打鼓。她點開江嶼的微信對話框，輸入“江設計師，能不能借老巷改造後的圖紙用一下？”，又覺得太生硬，改成“江設計師，關於老巷改造的文創合作，想跟您請教一下圖紙細節”，來回改了五遍，最後還是沒敢發。
“算了，我還是去他工作室問吧！”林薇深吸一口氣，抓起速寫本就往外走，顧妍在後麵喊：“記得帶杯無糖美式！他愛喝！”
走到“嶼設計”門口時，林薇的心跳又開始“咚咚”響。玻璃門沒關嚴，能看到江嶼正坐在工作台前，對著電腦上的圖紙發呆，手裡捏著支鉛筆，筆尖都快被他咬禿了。桌上放著杯沒喝完的無糖美式，杯壁凝著水珠，跟她上次送的一樣。
“江設計師？”林薇輕輕敲了敲門，聲音有點小，像蚊子叫。
江嶼抬起頭，看到她時，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，隨即又恢複了平時的清冷。他放下鉛筆，指了指旁邊的椅子：“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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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薇小心翼翼地坐下，把速寫本放在腿上，手指緊張地絞著本子的邊緣：“我、我來是想跟您要老巷改造後的圖紙……我們接了個紀念文創的訂單，需要準確的改造後素材，不然畫出來會出錯……”
江嶼沒說話，隻是打開電腦裡的文件夾，裡麵全是老巷改造的圖紙，有平麵圖、效果圖，甚至還有每個店鋪的細節圖。他把電腦轉向林薇，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：“你需要哪些部分？改造後的招牌位置、店鋪寬度，還是街道的整體布局？”
“都、都需要……”林薇趕緊湊過去看，屏幕上的圖紙畫得清清楚楚，連糖水鋪的新窗戶尺寸都標得明明白白。她掏出手機，想拍照保存，卻因為太急，手機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屏幕磕出個小印子。
江嶼彎腰幫她撿起來，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，涼得像冰，林薇趕緊縮回手，臉頰瞬間熱了起來，連呼吸都亂了。
“小心點。”江嶼把手機遞給她，語氣還是淡淡的，卻沒了之前的疏離。他看著林薇手機殼上的“糖水鋪阿婆”插畫，又看了看她速寫本上的文創草圖，突然開口：“紀念文創可以結合老巷的曆史照片，我這裡有之前調研時收集的老照片，比如五十年前的老巷街景，能增加紀念意義。”
“真的嗎？”林薇眼睛一亮，“那太好了！有老照片的話，文創會更有故事感！”
兩人湊在電腦前，一起翻看老照片——有黑白的老巷街景，街上擠滿了騎自行車的人；有糖水鋪的老招牌，是用木頭刻的，跟現在的不一樣；還有理發店的老式轉椅，跟王爺爺現在用的一模一樣。江嶼偶爾會指著照片說：“這裡以前是個修自行車的鋪子，現在改成了花壇。”“這家糖水鋪以前是陳伯的父親開的，已經有六十年了。”
林薇聽得入了迷，手裡的筆在速寫本上飛快地記著，偶爾抬頭看江嶼，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照片，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，睫毛投下一小片淺影，沒了平時的高冷，多了點溫柔。
“江設計師，謝謝您。”林薇合上速寫本，心裡的緊張早就沒了，“要是沒有您的圖紙和老照片，我們的文創肯定做不好。”
“不用謝。”江嶼關掉電腦文件夾，拿起桌上的美式喝了一口，“老巷改造需要保留它的記憶，你的文創正好能做到這一點，算是互相幫忙。”
兩人正說著，門口突然傳來陳伯的聲音：“丫頭，我給你送薑撞奶來了！”陳伯拎著個保溫桶走進來，看到江嶼，笑著打趣：“喲，江設計師也在啊！你們倆一起看圖紙，是要一起做老巷的文創吧？早就該這樣了，之前不知道躲什麼呢！”
林薇的臉頰瞬間紅到了耳朵根，趕緊接過保溫桶：“陳伯，您彆亂說！我們就是討論工作！”
江嶼看著她窘迫的樣子，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，沒反駁，隻是對陳伯點了點頭：“陳伯，您的薑撞奶很好喝。”
“那是！”陳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，“以後你們要是一起討論工作，我天天給你們送！”
離開“嶼設計”時，林薇手裡抱著速寫本，心裡甜滋滋的。保溫桶裡的薑撞奶還熱著，暖得她手心發燙。她回頭看了一眼“嶼設計”的玻璃門，江嶼正對著電腦，不知道在看什麼，卻好像比平時多了點生氣。
她掏出手機，給江嶼發了條微信：“江設計師，謝謝您的圖紙和老照片！下次請您喝薑撞奶，陳伯做的，特彆好喝！”
沒過多久，手機響了，是江嶼的回複：“好。”後麵還跟著個小小的鐘樓表情，是她之前畫在速寫本上的那個。
林薇看著那個表情，忍不住笑出了聲，腳步都輕快了不少。工作室的訂單還在等著她，插畫書的預訂單也得趕緊做，可她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踏實——不僅是因為事業有了新契機，更因為那個曾經疏遠的高冷鄰居，終於不再是“冷戰”的狀態了。
陽光灑在文創園的鳳凰木上，花瓣落在林薇的帆布包上，軟乎乎的，像在為她慶祝。她知道，接下來的路還會有困難，但有老街坊的支持，有顧妍的幫忙，還有江嶼的理解，她一定能把“小薇文創”做好，把老巷的故事，一直畫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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