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閡一消，林薇整個人像被充了電的小馬達，連走路都帶風。之前躲江嶼時的“縮頭烏龜”樣全沒了，取而代之的是走路晃著帆布包、嘴裡哼著跑調兒歌的“雄赳赳模式”——顧妍說她“現在這嘚瑟勁兒，跟中了第二次彩票似的”。
為了這場“正式道謝”，林薇前一晚琢磨到半夜。先是翻遍手機，回憶江嶼上次喝無糖美式時的反應沒皺眉，應該是喜歡），又怕自己記混，特意跑去園區奶茶店，抓著店員問：“有沒有最苦的美式？就是那種喝一口能清醒到淩晨的！”店員被她問得愣了愣，指了指角落裡的“特濃冷萃”：“這個，不加糖不加奶，客人都說跟喝中藥似的。”林薇眼睛一亮：“就它！再幫我裝在帶蓋的陶瓷杯裡，彆用紙杯，容易涼！”
蛋糕更是費了心思。她記得江嶼工作室桌上總放著塊沒吃完的黑巧克力，推測他不愛太甜的，特意繞到文創園外的甜品店，選了塊黑巧抹茶慕斯——表麵撒著可可粉，中間夾著微苦的抹茶醬，店員說“甜度隻有三分”。她還找老板要了張牛皮紙，把蛋糕盒包得整整齊齊，又掏出馬克筆，在紙上畫了個迷你鐘樓，旁邊歪歪扭扭寫著“感謝江設計師——小薇文創”，活像個小學生送的禮物。
第二天上午，林薇拎著牛皮紙包的蛋糕和陶瓷杯裝的美式，站在“嶼設計”門口深吸一口氣。帆布包裡還揣著張備用的小卡片，萬一等會兒緊張忘詞，就掏出來念——上麵寫著“1.謝謝圖紙和老照片；2.感謝不嫌棄之前的雙份糖奶茶；3.希望以後多指教”，連序號都標得清清楚楚。
“哢嗒”一聲，門從裡麵拉開，小周叼著根全麥麵包，看到林薇手裡的東西，眼睛一亮，憋笑的樣子差點把麵包渣噴出來：“林姐今天氣場不一樣啊！這是……來‘投喂’江老師的？”
“什麼投喂！是道謝！”林薇臉一紅，把牛皮紙包往身後藏了藏，又覺得不對，再挪到前麵，“江設計師在嗎？我有點事找他。”
“在裡麵呢，跟李哥他們討論老巷的保護建築。”小周側身讓她進來，壓低聲音說，“林姐，你上次送的無糖美式，江老師喝了兩天，還問我在哪買的呢！”
林薇心裡“咯噔”一下，像喝了口蜜，腳步都輕了不少。工作室裡比平時熱鬨，幾張桌子拚在一起，上麵擺著老巷街的縮小模型——青石板路、糖水鋪、理發店都做得惟妙惟肖，最中間是棟青磚灰瓦的老建築，掛著個小牌子：“民國保護建築——許家老宅”。江嶼正站在模型旁，淺灰色t恤袖口挽著，手裡捏著支鉛筆，指著許家老宅的窗戶，對旁邊穿格子襯衫的男人說：“這裡的窗欞得保留原樣式，修複時用老工藝，不然會失了味道。”
他說話時，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，落在他的發梢，鍍上一層淺金色。林薇站在門口，看他專注的樣子，突然有點緊張，手裡的陶瓷杯“哢嗒”響了一下，引得江嶼和同事都往這邊看。
“江設計師！”林薇趕緊走上前，把美式和蛋糕遞過去，手忙腳亂的，陶瓷杯差點從手裡滑掉，江嶼眼疾手快一把接住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心，涼得她趕緊縮手，耳朵瞬間熱了，“我、我來謝謝你上次給的圖紙和老照片，還有……之前幫我找工廠，要是沒有你，我們的大訂單肯定接不了。”
江嶼接過杯子，低頭看了眼牛皮紙上的迷你鐘樓，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，又很快壓下去，聲音還是一貫的平穩：“舉手之勞。”他把美式放在模型旁的桌子上，杯壁凝著水珠，正好落在一張畫著許家老宅的圖紙邊緣，他趕緊把杯子往旁邊挪了挪，動作輕得像怕弄濕圖紙。
旁邊穿格子襯衫的李哥湊過來，盯著林薇手裡空了的牛皮紙包，笑著說：“這位就是‘小薇文創’的林老板吧？上次看你發的老巷視頻，裡麵的糖水鋪畫得跟真的一樣！我們前兩天還在說，許家老宅的展陳太死板，就幾張老照片掛牆上，沒人願意看。”
另一個戴眼鏡的同事也附和：“對啊江工，老陳昨天還吐槽，說保護建築的曆史故事沒人聽，要是能像林老板這樣，畫成插畫再配點聲音，肯定有人願意了解。”
林薇眼睛唰地亮了，像突然被點亮的燈泡，忍不住往前湊了半步：“真的嗎？我那個有聲插畫的形式，你們覺得能用在展陳上？”她想起自己錄音筆裡存的老巷故事，要是能用到許家老宅的曆史呈現上，豈不是讓更多人知道這些老建築的故事？
江嶼的目光落在她興奮的臉上——她今天紮了個高馬尾，發尾有點毛躁，眼睛亮晶晶的，說起插畫時，手指不自覺地比劃著，像在空氣中畫草圖。他收回視線，指了指模型上的許家老宅，手指在青磚部分輕輕點了點：“許家老宅是民國時期的建築，以前是家書局，後來改成民居，現在要做保護展示。我們想把它的曆史分成三個階段呈現，但傳統展陳太枯燥，你的有聲插畫，或許能讓曆史‘活’一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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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頓了頓，抬頭看向林薇，眼神比平時更認真，手指輕輕敲了敲模型邊緣：“所以，‘小薇文創’有沒有興趣接這個合作試點？內容就是許家老宅的曆史故事可視化，比如做成可翻頁的插畫展板，配掃碼聽故事的功能。預算不算高，但算是正式的項目合作，後續老巷改造的其他文化呈現，也可能優先考慮你們。”
林薇的大腦“嗡”地一下，像被按下了暫停鍵。耳朵裡嗡嗡響，李哥和同事的笑聲、模型桌的“噠噠”聲都聽不見了，眼裡隻剩下江嶼認真的眼神，和模型上那棟小小的許家老宅。
合作？和“嶼設計”正式合作？還是做她最想做的曆史故事可視化？
她下意識地喊出聲：“有興趣！當然有興趣！彆說有預算，免費都行！”
話音剛落，後腰突然被人掐了一把——是顧妍！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，站在門口，臉都白了，掐在林薇腰上軟肉的手勁還在加大，疼得林薇“嘶”了一聲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啥。
“不是不是！”林薇趕緊改口，臉漲得通紅，“我是說……預算沒問題！我們肯定能做好！您放心，我們會把許家老宅的故事挖得明明白白，插畫也保證還原曆史細節！”
江嶼看著她手忙腳亂改口的樣子，嘴角終於沒忍住，微微揚了一下，像湖麵泛起的小漣漪，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。他點了點頭，從桌上拿起一張折疊的項目需求表，遞了過去：“這是初步需求，你先看看。合同草案我下午發你微信，有疑問隨時溝通。”
林薇雙手接過需求表，指尖都在抖，紙張邊緣被她捏得發皺。上麵寫著許家老宅的三個曆史階段：1935年的書局、1958年的民居、2024年的保護建築，還附了幾張老照片的複印件，照片上的書局門口站著穿長袍的人，民居的窗戶上掛著紅辣椒串，細節滿滿。
“謝謝！太謝謝您了！”林薇鞠躬的幅度太大，差點撞到身後的顧妍，顧妍趕緊扶住她，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：“你剛才說免費的時候，我差點當場把你扛走！”
江嶼看著兩人的小動作，沒說話，隻是拿起那杯特濃美式，擰開蓋子喝了一口。微苦的咖啡滑過喉嚨，他瞥了眼牛皮紙上的迷你鐘樓，又看了看林薇手裡攥緊的需求表，眼底似乎柔和了點。
離開“嶼設計”時，林薇幾乎是蹦著走的。顧妍跟在她後麵，吐槽她“剛才跟個傻子似的”，她卻完全聽不進去，掏出手機給顧妍發語音，聲音還帶著激動的顫音：“妍妍！我們要跟江嶼合作了！正式項目！以後我們就是有官方合作的文創工作室了！”
走到鳳凰木下時，林薇突然停下來，從帆布包裡掏出那張備用的小卡片——上麵的“1、2、3”還沒來得及念，卻意外收獲了更大的驚喜。她把卡片貼在鳳凰木的樹乾上，拍了張照片，發了條朋友圈：“今日份幸運：破冰成功，合作達成！繼續加油，把老故事畫給更多人看～”
回到工作室，林薇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，江嶼已經把合同草案發過來了。她盯著屏幕上“甲方：嶼設計工作室乙方：小薇文創工作室”的字樣，激動得打翻了桌上的咖啡，褐色的液體濺到需求表上，她趕緊用紙巾擦，卻一點都不心疼——這可是她“小薇文創”邁向正式項目的第一步，是比任何訂單都珍貴的機會。
顧妍幫她收拾咖啡漬，看著她眼裡的光，笑著搖了搖頭：“行了，彆激動了，趕緊研究需求表，彆到時候搞砸了，辜負了江設計師的信任。”
林薇用力點頭，抓起筆在需求表上圈重點：“許家老宅書局時期的招牌字體、民居時期的窗戶樣式……明天就去圖書館查資料，一定要還原最真實的曆史！”
窗外的陽光正好，落在需求表上，把那些黑色的字跡照得格外清晰。林薇知道，這場意外的合作，不僅是“小薇文創”的新契機，更是她和江嶼之間，從“誤會”到“並肩”的新開始。而那些藏在老建築裡的故事，也終於要通過她的畫筆，被更多人看見、聽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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