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的工作室最近飄著股“戰戰兢兢的乾勁”——桌上堆著半人高的民國建築資料,封麵都被翻得卷了邊,其中一本《江城老建築窗欞圖鑒》裡,她用熒光筆把“民國後期海棠紋”畫了個圈,旁邊還歪歪扭扭寫著“江嶼重點盯防區”;喝空的美式杯在桌角擺了一排,杯壁的咖啡漬乾成了褐色的圈,像給杯子戴了串手環;連顧妍送來的餅乾都沒人動,包裝袋敞著口,餅乾渣掉得滿桌都是,全是林薇改圖時無意識蹭掉的。
自打接了許家老宅的合作,她就徹底開啟了“乙方衝刺模式”。白天跑圖書館查民國書局的老照片,晚上對著江嶼給的現場測量數據改草圖,連做夢都在夢見“窗欞紋樣”——有次半夜驚醒,她抓起筆就往速寫本上畫,結果畫完一看,把海棠紋畫成了“小貓咪爪印”,氣得她拍了下自己的腦袋,又熬夜重畫。
“第一次方案絕對不能出錯!”林薇對著鏡子給自己打氣,還特意穿了件新買的淺藍色襯衫,領口彆著個迷你的“民國書局”小胸針,是她用剩餘的樹脂邊角料做的,針腳有點歪,卻透著股認真勁兒。
約定好的方案討論會,江嶼準時到了工作室。他還是那身淺灰色t恤,隻是這次在外麵套了件米白色的薄針織衫,袖口挽著,露出一小截冷白的手腕。手裡拎著個舊文件夾,裡麵夾著許家老宅的現場照片,照片邊緣被他用透明膠貼了一圈,怕磨壞——林薇偷偷瞥見,連照片背麵的備注都寫得整整齊齊,“2024.5.10許家老宅東窗測量:1.2x0.8”,字跡瘦而直,像用尺子比著寫的。
“江設計師,您坐!”林薇趕緊遞上剛泡好的無糖美式,杯壁凝著水珠,她怕涼了,特意用手心焐了會兒,結果送到江嶼手裡時,自己的手心都出了汗。她打開平板,調出初版插畫線稿和故事腳本,語氣帶著點小緊張,卻儘量裝作自信:“您看,這是許家老宅三個階段的插畫——書局時期我用了淺棕色,突出木質書架的質感;民居時期加了點暖黃色,像家裡的燈光;保護建築時期用了淺灰色,呼應青磚的顏色。二維碼鏈接的音頻,我找了以前住在這裡的張奶奶錄的,她小時候在書局看過書,講的故事特彆真實!”
江嶼接過平板,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,沒說話,眉頭卻微不可察地蹙了起來。工作室裡靜得能聽見窗外鳳凰木葉子的“沙沙”聲,林薇的心“咚咚”跳得像打鼓,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襯衫下擺,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過了大概五分鐘,江嶼終於開口,手指在平板屏幕上點了點,力道不重,卻像敲在林薇心上:“這裡,曆史準確性有問題。”他指著書局時期的窗欞,“你畫的是如意紋,這種紋樣在民國前期比較常見,而許家老宅建於民國後期,當時更流行海棠紋,紋樣的弧度和花瓣數量都不一樣。”
林薇腦子“嗡”一下,趕緊抓過旁邊的《窗欞圖鑒》翻到那一頁,果然——自己畫的“如意紋”線條更圓潤,而“海棠紋”有五片花瓣,邊緣帶著點小尖,和江嶼說的一模一樣。她的臉瞬間熱了,聲音也低了點:“我、我查資料的時候沒注意時間差,以為民國時期的紋樣都差不多……”
“還有這裡。”江嶼沒停,又指著民居時期的台階,“台階高度畫成了15厘米,現場測量是12厘米,雖然隻差3厘米,但還原曆史細節要精準,差一點都會讓熟悉這裡的老街坊覺得‘不對’。”他把平板還給林薇,又從文件夾裡掏出張現場照片,“你對比看看,台階的寬度和門楣的比例,也需要再核對數據。”
林薇接過照片,看著上麵清晰的台階測量標記,再對比自己的畫稿,突然覺得有點挫敗——她以為自己已經很認真了,卻還是漏了這麼多細節。她攥著平板的手指緊了緊,心裡有點不服氣,想辯解“藝術需要一點朦朧美”,可看著江嶼認真的眼神,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——他說的沒錯,這些細節要是錯了,不僅不尊重曆史,還會讓文創失去“真實”的核心。
“我知道了,我這就改!”林薇深吸一口氣,掏出速寫本,飛快地在上麵記著“1.窗欞改海棠紋;2.台階高度12;3.核對門楣比例”,筆尖在紙上蹭得“沙沙”響,像在跟自己較勁。
第二次溝通是一周後,林薇把修改後的插畫和音頻小樣發給了江嶼。她特意跑了趟張奶奶家,重新確認了窗欞紋樣,還拿著尺子在許家老宅的台階上量了三遍,確保數據準確。音頻更是剪了不下十遍,把張奶奶說的“小時候在書局偷看書被掌櫃發現”“住在這裡時鄰居一起包餃子”的故事都保留了,隻刪掉了幾句無關的閒話。
她信心滿滿地等著江嶼的反饋,結果收到的消息隻有一句話:“音頻需要再剪,信息冗餘。”
林薇有點懵,趕緊給江嶼打語音電話,語氣帶著點委屈:“江設計師,我已經剪過了呀!張奶奶講的都是跟老宅有關的故事,沒有無關的內容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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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無關,是分散重點。”江嶼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依舊平淡,卻很清晰,“張奶奶提到‘我家孫子現在不愛吃青菜,頓頓要吃肉’,這段有三分鐘,雖然是隨口說的,但會分散用戶對建築曆史的注意力。真實性和有效性需要平衡,口音可以保留,這些無關的生活細節建議剪掉。”
林薇握著手機,嘴角有點垮——她當時還覺得這段特可愛,能體現張奶奶的親切,怎麼到江嶼這兒就成了“信息冗餘”?可她還是按江嶼說的,把那段剪掉了。剪完再聽,發現故事確實更緊湊了,張奶奶講書局的部分更突出,沒有了多餘的乾擾,反而更能讓人專注於老宅的曆史。
“行吧,細節閻王。”林薇對著手機小聲嘀咕,卻沒敢讓江嶼聽見——她怕這話傳過去,下次江嶼挑的細節更細。
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第三次溝通,關於二維碼的擺放位置。
林薇覺得二維碼放在插畫角落最好,不破壞畫麵整體性,她還特意在草稿紙上貼了小貼紙模擬,對著鏡子看了好幾遍,覺得“完美”。可江嶼看到後,卻搖了搖頭:“從用戶體驗角度,位置太隱蔽了。”
“隱蔽才不影響好看啊!”林薇有點急了,指著草稿紙,“您看,放在角落幾乎看不見,畫的整體感多好!要是放在顯眼的地方,會擋住插畫的細節吧?”
江嶼沒跟她爭,隻是拿起手機,站到兩米外的工作台邊,舉著手機對著草稿拍了張照,然後把照片遞過來:“你看,角落裡的二維碼幾乎看不見,用戶不會特意找。我們做有聲插畫是為了讓更多人了解曆史,不是為了‘好看’而犧牲實用性。”
林薇接過手機,看著照片裡的小貼紙——從兩米外看,自己覺得“不破壞畫麵”的二維碼,真就成了個小墨點,不仔細找根本發現不了。她啞口無言,隻好把二維碼移到了右下角,還按江嶼說的,加了個小小的“掃碼聽故事”圖標,用淺灰色,既醒目又不突兀。
改完後,她把草稿發給江嶼,心裡有點小抱怨,卻又忍不住佩服——江嶼提的每一個意見,看似“吹毛求疵”,卻都讓方案更完善。以前畫文創,她總憑著感覺來,覺得“好看就行”,現在才知道,“好看”之外,還要“準確”“實用”,這些都是江嶼教她的。
顧妍來工作室送零食時,正好撞見林薇對著電腦改二維碼,忍不住吐槽:“你以前畫手機殼多隨意,畫錯個線條都無所謂,現在跟變了個人似的,連二維碼的顏色都要調八遍,江嶼是不是給你下了‘細節蠱’?”
林薇白了她一眼,卻沒反駁——她確實被江嶼的“細節控”影響了。有次畫保護建築時期的青磚,她特意去許家老宅拍了幾十張照片,對比青磚的顏色深淺,連磚縫的寬度都量了,畫的時候反複調了十幾次色,直到覺得“和真磚一模一樣”才罷休。
而江嶼,也在慢慢改變。後來討論方案時,他不再是單向提要求,會主動問林薇:“這個色調你覺得怎麼樣?保留你說的‘暖感’,但暗部再提亮一點,讓文字更清晰,可行嗎?”甚至在林薇熬夜改圖時,會發來一句“早點休息,明天再改”,後麵還跟著個小小的鐘樓表情——是林薇之前畫在牛皮紙上的那個。
兩人的磨合越來越順暢。林薇的“天馬行空”給方案注入了情感和溫度,江嶼的“邏輯嚴密”讓方案更精準、更實用。有次顧妍來送文件,看到兩人湊在電腦前討論插畫細節,江嶼指著屏幕說“這裡加個小台燈,更像書局的感覺”,林薇點頭說“對!再畫本書放在燈旁邊,書脊上寫‘江城故事’,更有細節”,那默契的樣子,讓顧妍忍不住偷偷拍了張照,發朋友圈配文“細節閻王和乙方小可憐的奇妙合作”。
方案最終確定那天,林薇拿著打印出來的終稿,看著上麵準確的窗欞、合適的台階高度、醒目的二維碼,還有張奶奶清晰的故事音頻,突然覺得之前的“抓狂”都值了。她把終稿遞給江嶼,眼裡帶著點小驕傲:“江設計師,您看,這次應該沒問題了吧?”
江嶼接過終稿,仔細翻了一遍,嘴角終於微微揚了一下,像湖麵泛起的小漣漪:“沒問題,很好。”他抬頭看向林薇,眼神比平時柔和了點,“辛苦你了,這段時間改了很多次。”
林薇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,趕緊低下頭,假裝整理文件:“不辛苦!能學到很多東西,謝謝您指導!”
窗外的陽光正好,落在終稿上,把插畫裡的書局、民居、保護建築照得格外清晰。林薇知道,這場“高效乙方”和“細節控甲方”的磨合,不僅讓許家老宅的文創方案變得完美,更讓她和江嶼之間,多了份“並肩做事”的默契——而這份默契,比任何方案都更珍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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