粵菜館的茶香味還沒散乾淨，林薇跟著江嶼走出店門時，晚風正好裹著江灘的濕氣吹過來，比空調風軟多了，吹得她鬢角的碎發輕輕飄。江灘邊的人比傍晚多了些，有情侶手牽手慢慢走，小孩舉著發光氣球跑過，笑聲像撒了把糖，連空氣裡都飄著點甜絲絲的味道。
兩人沒刻意找話題，就順著江邊的石板路慢慢走。林薇的帆布包帶晃來晃去，掛著的煙花掛件偶爾碰到胳膊，涼絲絲的。她偷偷瞟向身邊的江嶼，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，偶爾會和她的影子疊在一起，像兩隻並肩走的小獸。心裡的話在喉嚨裡滾了好幾圈，她終於沒忍住，戳了戳江嶼的胳膊：“那個……江設計師，你平時除了畫圖，還有什麼愛好啊？”
問完她就有點後悔——萬一他說“看建築理論書”“改方案”，那豈不是又冷場了？
江嶼的腳步頓了頓，低頭看了眼被她戳過的胳膊，指尖輕輕蹭了蹭，才慢慢說：“看書，偶爾爬山。”
“爬山好啊！能鍛煉身體！”林薇趕緊接話，生怕冷下來，“那你看的書……不會全是那種滿頁公式的建築理論吧？我上次看你工作室的書架，全是厚得能當磚頭的書。”
江嶼被她的“磚頭”形容逗笑了，嘴角彎了個淺弧：“不全是，也看雜書。”
“比如呢？”林薇眼睛亮了，湊過去一點，連腳步都快了半拍。
江嶼看了她一眼，眼神裡帶著點狡黠，慢悠悠地說：“《人類愚蠢觀察史》。”
林薇：“？？？”
她當場愣住，腳步都停了，手裡的帆布包晃到腿邊，差點蹭到地上的石子：“還有這種書？不是你編出來……內涵我的吧？”上次她把打印機卡紙懟壞、發朋友圈試探被抓包，可不就是“愚蠢行為大賞”嗎？
江嶼看著她瞪圓的眼睛，像隻被惹毛的小兔子，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——不是平時那種幾不可查的彎嘴角，是真的笑出了聲，聲音比晚風還軟。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，動作很輕，怕弄亂：“沒內涵你，真有這本書，講人類常見的認知誤區，挺有意思的。”
林薇的耳朵瞬間紅了，趕緊往後退了半步，攥著包帶的手都緊了——他居然揉她頭發！心跳“咚咚”響得像要撞開肋骨，連剛才的“愚蠢”心結都忘了，滿腦子都是“他揉我頭發了”。
正亂著，江嶼突然停下腳步，指著前麵不遠處的一個小攤：“吃不吃？”
林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，路燈下，一個穿藍布衫的老爺爺守著個玻璃櫃，裡麵插滿了紅彤彤的冰糖葫蘆，糖殼在燈光下閃著亮，看著就甜。她的眼睛瞬間亮了，像看到了救星，趕緊點頭：“吃！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！”
江嶼走過去時，老爺爺正用小毛巾擦玻璃櫃，看到他們，笑著說：“小姑娘眼光好！這串山楂最紅，沒核，甜得很！”江嶼沒多問，直接指著那串最大的，又加了串小番茄的：“兩串，麻煩您裝一下。”
林薇接過山楂串時，指尖碰到糖殼，涼絲絲的，還帶著點脆。她咬了一大口，糖殼“哢嚓”碎在嘴裡，甜得一點都不膩，山楂的酸剛好中和了甜，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流。她慌忙用手背擦，結果擦得滿臉都是糖漬，活像隻偷吃東西的小倉鼠。
江嶼手裡捏著小番茄串，沒吃，就看著她笑。等她吃得差不多了，才遞過來一張紙巾，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沾了糖漬的嘴角：“慢點吃，沒人跟你搶。”
林薇的臉瞬間熱了，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，連山楂串都沒敢再咬。她偷偷看江嶼，發現他終於拿起自己那串，挑了個最紅的小番茄咬了一口，眉頭輕輕皺了一下：“太甜了。”話是這麼說，卻還是把剩下的小番茄慢慢吃完了，沒浪費一顆。
往文創園走的路上，經過一個賣花的小推車。紅玫瑰、粉百合堆得滿滿當當，老板娘還在給花噴清水，水珠在花瓣上滾，亮閃閃的。江嶼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，目光落在花堆上。
林薇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——不會吧？難道要送花？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空糖葫蘆簽，指尖都有點發白，腦子裡已經開始胡思亂想：他會送玫瑰還是百合？會不會太突然了？她該說什麼？要不要抱一下？
老板娘眼尖，趕緊笑著招呼：“小夥子，給女朋友買束花吧？今天剛到的玫瑰，新鮮得很！”
林薇的臉“唰”地一下紅到了耳朵根，想解釋“不是女朋友”，又怕掃了江嶼的興，隻能低著頭，盯著自己的帆布鞋鞋尖，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就見江嶼往前走了兩步，蹲在花推車旁邊，手指在花堆裡撥了撥——林薇的心跳都快停了！結果下一秒，他拿起的不是玫瑰百合，而是一盆隻有巴掌大的、綠油油的仙人掌，刺還軟乎乎的，頂端還冒了點新綠。
“這個多少錢？”江嶼抬頭問老板娘。
林薇：“……”
她瞬間愣住，剛才提到嗓子眼的心“咚”地落回肚子裡，有點哭笑不得——合著她剛才的心跳加速、胡思亂想，全是自作多情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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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嶼付了錢，把仙人掌遞到她麵前，耳朵尖有點紅，語氣卻裝作自然：“你最近趕文創方案，總對著電腦，放桌上防輻射。”他頓了頓，又補充了一句，“這個刺不紮手，我剛才摸過了。”
林薇接過仙人掌，小小的陶盆上還畫著個笑臉，軟刺蹭到手心，一點都不疼。看著江嶼還在泛紅的耳尖，她突然覺得這盆仙人掌比任何玫瑰都可愛——他大概是不知道送什麼，又怕她不喜歡花，才選了這麼個“實用”的東西，笨笨的，卻比刻意的浪漫更讓人心裡暖。
“謝謝。”林薇抱著仙人掌，忍不住笑了，“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總對著電腦？”
“上次路過你工作室，看到你對著屏幕改圖，揉眼睛揉了好幾次。”江嶼的聲音有點低，目光飄向遠處的江燈，“小周說，總對著電腦容易眼睛累，放盆仙人掌能舒服點。”
林薇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，甜絲絲的。她抱著仙人掌，腳步不自覺地跟江嶼靠得更近了些，偶爾胳膊碰到他的胳膊，涼絲絲的，卻讓她的皮膚瞬間發燙。
走到文創園門口時，林薇突然想起什麼，從包裡掏出那個卷好的手繪地圖，遞到江嶼麵前：“這個……我明天裝裱起來，掛在工作室牆上，以後跑廠家就靠它了！”
江嶼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，點了點頭：“嗯，有用就好。”他頓了頓，又說，“明天我去你工作室看看打印機，你不是說總卡紙？可能是進紙口有紙屑。”
“好！”林薇趕緊點頭，心裡的期待又多了點——明天又能見到他了。
抱著仙人掌站在工作室門口，林薇看著江嶼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儘頭，才低頭戳了戳仙人掌的軟刺，忍不住笑出了聲。沒有浪漫的玫瑰，沒有甜言蜜語，隻有一串冰糖葫蘆、一盆仙人掌，還有一張記滿她小習慣的地圖，可這卻是她長這麼大，最開心的一次“約會”。
晚風又吹過來，鳳凰木的花瓣落在仙人掌的陶盆裡，軟乎乎的。林薇抱著仙人掌走進工作室，把它放在電腦旁邊，剛好能看到屏幕。她掏出手機，給顧妍發了條語音，聲音裡滿是笑意：“妍妍，他送了我一盆仙人掌！超可愛的！”
顧妍秒回，語音裡帶著調侃：“仙人掌？江大神這浪漫細胞也太‘實用’了吧！不過……聽你這語氣，是徹底淪陷了？”
林薇看著電腦旁的仙人掌，笑著回複：“嗯，好像是吧。”
屏幕亮著，上麵還停著“老巷煙火”冰箱貼的設計圖。林薇揉了揉眼睛，心裡清楚，她的文創事業還在往前走，而她和江嶼的故事，也像這盆仙人掌一樣，雖然不耀眼，卻會慢慢紮根，長出屬於他們的、最真實的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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