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爸爸上次突襲工作室的餘波，像顆沒爆完的糖，在林薇心裡甜了三天，又慌了五天。
這天上午，她對著文旅伴手禮的最終色卡發呆，指尖無意識地戳著“老巷灰”的色塊——這顏色是她蹲在老巷看了四場日落調出來的，昨天還覺得“完美還原老牆質感”，今天卻突然懷疑：“會不會太暗了？江媽媽要是喜歡亮堂的，會不會覺得我審美奇怪？”
“戳！再戳色卡就要被你戳出洞了！”顧妍“啪”地把一杯冰美式放在她麵前，杯壁的水珠濺到色卡上，暈開一小片灰，“你這三天魂不守舍的，選個顏色能糾結兩小時，上次跟廠家砍價你都沒這麼磨嘰！”
林薇趕緊用紙巾吸乾色卡上的水，嘴硬道：“我這是對工作負責！萬一客戶不喜歡……”
“客戶？”顧妍翻了個白眼，湊過來盯著她，“你摸著良心說，你是怕客戶不喜歡，還是怕江媽媽不喜歡？上次江爸爸誇你兩句，你恨不得把‘江叔叔說我有溫度’刻在腦門上，現在一想到見江媽媽，你連走路都怕踩碎地磚！”
被戳中心事的林薇，臉瞬間紅了，抓起冰美式猛喝一口，冰得牙酸，才小聲辯解：“我就是……怕搞砸。上次見江爸爸，我穿得跟剛從顏料堆爬出來似的，還把顏料蹭到草稿紙上，這次要是再出洋相，江媽媽肯定覺得我不靠譜！”
說著，她從抽屜裡掏出個皺巴巴的小本子，翻開——裡麵密密麻麻記著“第一次去男朋友家注意事項”，有的字被劃掉又重寫，還有用紅筆圈出來的重點：“1.彆穿太暴露，也彆太死板；2.少說話多微笑，彆搶話；3.吃飯彆吧唧嘴，夾菜彆翻來翻去；4.禮物要實用，彆送華而不實的……”
顧妍湊過去一看，差點笑噴：“你這是把網上攻略抄了個遍啊？還‘彆跟阿姨說你會熬夜改圖’，怎麼？你還想裝成‘十點準時睡覺的乖女孩’？”
“我這不是有備無患嘛！”林薇趕緊把本子合上，塞進抽屜最裡麵，“萬一江媽媽喜歡文靜的，我總不能說‘我昨天熬到三點改冰箱貼圖紙’吧？”
正說著，手機“叮咚”響了一聲，屏幕彈出江嶼的微信消息。林薇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，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，連指紋解鎖都錯了三次——生怕是“吃飯取消”，又盼著是“吃飯定了”，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指尖都在抖。
終於點開消息，江嶼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：“明晚有空嗎？我媽說想請你來家裡吃個便飯。”
“便飯”兩個字像炸雷，在林薇腦子裡“嗡”地一響。她手裡的手機“啪嗒”掉在桌上，屏幕磕到桌角，幸好貼了鋼化膜沒碎。顧妍見她這副魂飛魄散的樣子，趕緊湊過來看：“咋了？江大神發啥了？你臉白得跟紙似的。”
“明、明天晚上……去江嶼家吃飯！”林薇的聲音都在顫，抓著顧妍的胳膊晃得她差點把咖啡灑了，“怎麼辦怎麼辦！我還沒準備好！禮物還沒買！衣服還沒選！我會不會說錯話？江媽媽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？”
顧妍被她晃得頭暈，趕緊按住她的手：“冷靜點！你是去吃飯，不是去上刑場！先選禮物，再挑衣服，多大點事兒！”
話是這麼說，林薇還是慌得不行。當天下午，她就拉著顧妍衝進商場，直奔女裝區和禮品區，活像個要趕截止日期的學生。
選禮物時，她在圍巾櫃台前糾結了半小時。淺灰色的怕太普通，酒紅色的怕太老氣，帶花紋的怕“阿姨覺得花哨”，純色的又怕“沒心意”。顧妍看得不耐煩，直接拿起一條米白色真絲圍巾：“就這個！摸著手感好，顏色溫柔，江媽媽穿旗袍肯定搭，再糾結商場都要關門了！”
接著去挑江爸爸的禮物，林薇又在茶具櫃台停住了。紫砂壺怕“不懂茶的人用浪費”，玻璃茶具怕“容易碎”，最後還是顧妍拍板：“選這套青瓷的！看著雅致，價格也適中，關鍵是江爸爸上次說喜歡老物件，青瓷夠有韻味！”
挑完長輩的，林薇又拐到文具區，盯著蒸汽眼罩貨架發呆——江嶼總熬夜改圖，她上次見他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，想給他買緩解視疲勞的。選香型時又犯了難：薰衣草的怕“他覺得太娘”，無香型的怕“沒效果”，最後還是選了盒洋甘菊的，小聲嘀咕：“洋甘菊溫和，應該不踩雷……”
結賬時，看著刷卡機上的金額，林薇肉疼得齜牙咧嘴，攥著購物袋的手都緊了：“這都快趕上我半個月利潤了！早知道當初多跟廠家砍砍價……”
“你這哪是去吃飯，分明是去提親！”顧妍調侃她，又幫她把禮物重新包裝了一遍，選了淺粉色的包裝紙，“彆心疼了，第一次見家長，禮數得到位，再說了，江大神以後肯定會‘回報’你的！”
林薇的臉瞬間紅了，趕緊轉移話題：“快幫我想想明天穿什麼！”
第二天一早，林薇就開啟了“備戰模式”——提前三小時起床洗澡，洗頭時掉了三根頭發，她都緊張得不行：“不會吧？難道是我太焦慮，要禿了？江媽媽會不會覺得我發質不好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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吹完頭發，她對著衣櫃翻來翻去。先是拿出上次約會穿的米白色連衣裙，覺得“太休閒，不夠正式”；又換上顧妍給她選的淺灰色套裝，對著鏡子一看，又覺得“太死板，像去麵試”；最後還是顧妍遠程視頻指導，讓她穿了件淺杏色針織衫，配了條卡其色半身裙，領口彆上那個迷你“老巷街景”徽章：“這樣既得體又不失個性，還能讓江媽媽想起你是做老巷文創的，有話題聊！”
化妝時更是狀況百出——畫眼線手抖，把右眼的眼線畫成了“毛毛蟲”；塗口紅時太急，蹭到了嘴角；連打腮紅都沒掌握好力度，左邊臉比右邊紅了一度。最後她對著鏡子歎了口氣，乾脆卸了重畫，嘴裡還念叨：“林薇啊林薇，你平時畫文創圖那麼穩，怎麼畫個妝跟打仗似的！”
下午五點，林薇拎著包裝精致的禮物袋，站在江嶼家小區門口，心臟“咚咚”跳得像要撞開肋骨。她掏出手機，對著屏幕整理了一下頭發，又拽了拽裙擺，確認沒有褶皺，才深吸一口氣，給江嶼發消息：“我到小區門口了。”
江嶼回複得很快：“我下來接你。”
沒等兩分鐘，就看見江嶼從單元樓裡走出來。他沒穿平時的襯衫或西裝，而是穿了件淺灰色的家居服，袖口挽著，露出冷白的手腕；頭發也沒刻意打理，有幾縷碎發垂在額前，比平時多了幾分煙火氣。手裡還拎著個圍裙，應該是剛才在幫忙做飯。
“來了？”江嶼走到她麵前，目光掃過她手裡的禮物袋，又落在她有點泛紅的臉頰上，語氣比平時軟了點，“彆緊張，我媽就是想跟你聊聊老巷的事，她也喜歡老物件。”
“我、我沒緊張！”林薇嘴硬，可攥著禮物袋提手的手指，已經把紙繩捏得變了形，手心全是汗，“阿姨……阿姨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？我要不要幫忙做飯？會不會打擾你們？”
江嶼看著她慌得語無倫次的樣子，忍不住笑了，抬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，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，涼絲絲的：“不用幫忙，我媽已經做好大部分菜了。她喜歡吃甜的，尤其是桂花糕，一會兒你可以嘗嘗。”
被他碰過的耳垂瞬間發燙，林薇的心跳更快了，連話都說不完整：“好、好的……那我們、我們上去吧？”
江嶼點點頭，接過她手裡的禮物袋——怕她拎著累，又怕她緊張得把袋子掉在地上。兩人並肩往單元樓走，林薇的腳步有點虛，總覺得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她偷偷看了眼江嶼的側臉，夕陽的光落在他臉上，柔和得不像平時那個高冷的設計師，心裡的慌亂好像少了點，可一想到馬上要見到江媽媽，又忍不住攥緊了衣角。
電梯裡，林薇盯著跳動的樓層數字，心裡默默演練著見麵要說的話：“阿姨好，我是林薇，謝謝您邀請我來吃飯。”“阿姨您做的菜聞著就香，您辛苦了。”“阿姨您喜歡老巷的哪個地方？我下次可以給您帶那邊的文創……”
“叮”的一聲，電梯門開了。江嶼率先走出去，抬手按了門鈴。林薇站在他身後，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，手心的汗都快把裙擺浸濕了——這場“見家長”的考驗，終於要開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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