旋轉餐廳的水晶燈晃得人眼暈，林薇捏著菜單的手都在發飄——不是緊張，是興奮。文旅項目第一批“老巷晨曦”冰箱貼和“有聲插畫”剛交付完，合作方的尾款當天就到賬了，數字後麵跟著好幾個零，看得她差點把手機屏戳破。這可是她創業以來賺的第一桶“大金”，連走路都覺得腳底發飄，跟踩在上似的。
“服務員！”林薇把菜單往桌上一拍，聲音比平時亮了三個度，頗有幾分“暴發戶”的豪邁，“這個澳洲和牛要五分熟！波士頓龍蝦做芝士焗的！還有那個鬆露意麵，多加鬆露！貴的都來，彆客氣！”
顧妍坐在對麵，手裡把玩著高腳杯，笑得直搖頭：“喲~林老板現在出息了啊！以前吃碗牛肉麵都要糾結加不加蛋，現在連鬆露都敢點了！”
“那能一樣嗎？”林薇夾了塊免費的餐前麵包，塞得滿嘴都是，“這可是咱們靠自己本事賺的！江老師，你也點！彆跟我客氣，今天我請客！”
江嶼坐在她旁邊，指尖輕輕碰了碰冰涼的高腳杯壁，目光落在窗外——餐廳慢慢旋轉著，江城的夜景一點點鋪展開，江灘的串燈像撒在黑夜裡的星星，電視塔的燈光一閃一閃，比上次煙火大會的光更溫柔。他沒多看菜單，隻是指著林薇剛點的和牛：“跟她一樣就行。”
“哎你怎麼這麼敷衍！”林薇不樂意了，把菜單推到他麵前，“好歹點個不一樣的啊！比如那個鵝肝，我聽說他家鵝肝超嫩，一點都不膩！”
江嶼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，像隻推薦美食的小倉鼠，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，拿起筆在鵝肝那欄勾了勾：“好，聽你的。”
顧妍在旁邊“嘖嘖”兩聲，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薇：“喲~還‘聽你的’，酸死我了！”
林薇的臉瞬間紅了，趕緊抓起水杯猛喝一口，掩飾自己的慌亂。
吃到一半，桌上的盤子已經堆了小半，澳洲和牛的油香混著芝士龍蝦的甜香飄滿桌。林薇摸著半飽的肚子，突然想起什麼，眼睛一亮，從包裡掏出個卷得整整齊齊的牛皮紙卷——正是上次江嶼給她畫的文創園周邊地圖。
“妍妍你看！”她小心翼翼地展開，生怕扯壞紙邊，“江老師畫的這個地圖，簡直是‘生活指南天花板’！你看這兒，”她指著地圖上用橙色筆標著的打印店，“備注‘下午三點人最少，老板能裁特殊尺寸’，我上次去試了，真的！老板還多給我裁了兩張備用紙！還有這兒，”她又指向便利店，“‘冰櫃第三層，橘子汽水冰得最透’，我每次去都直奔第三層，比彆的冰櫃涼好幾度！”
顧妍湊過來看，眼睛也亮了：“我去！江大神也太細心了吧！連哪家咖啡店三明治料足都標了！薇薇，你可得把這地圖裱起來，傳家！”
“誰要傳家啊！”林薇嘴上反駁，手裡卻把地圖捋得更平整。她展開到最末端時，手指不小心蹭到紙邊，隻聽“叮”的一聲輕響，一個小小的、亮晶晶的東西從地圖卷軸裡掉了出來，落在潔白的桌布上，滾了兩圈，正好停在江嶼的餐盤旁邊。
林薇愣了一下，低頭去看——居然是個易拉罐拉環！還是橘子味汽水的，拉環上還留著點淡橙色的痕跡，應該是上次她喝汽水時隨手塞進地圖卷裡的，後來忘了拿出來。
“哎呀！怎麼把這玩意兒帶出來了！”林薇趕緊伸手想去撿，可江嶼比她快一步，已經彎腰把拉環撿了起來。
他捏著那個小小的金屬拉環，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麵的紋路，動作有點慢，眼神裡帶著點她看不懂的認真。餐廳的暖光落在拉環上，反射出細碎的光，照得他冷白的手指都泛了點淡金。
林薇還在那懊惱：“都怪我太馬虎，居然把這東西卷進去了，回頭我扔了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江嶼突然站起身。
他手裡還捏著那個易拉罐拉環，動作有點僵硬，像按錯了程序的機器人。淺灰色的襯衫被餐廳的風吹得輕輕晃了一下，平時總是垂在額前的碎發，今天好像特意理過，露出光潔的額頭，顯得比平時更清雋，卻也更緊張——他的耳根悄悄泛紅，連握著拉環的手指都有點發緊，指節泛了白。
林薇的心臟“咚”地一下，瞬間停跳了！
她瞪圓了眼睛，看著江嶼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，手裡的拉環在燈光下晃來晃去，像個迷你的、廉價的戒指。不是吧？！這場景……怎麼看都像要求婚啊？！用一個易拉罐拉環求婚？！這也太抽象了吧！江嶼不是走高冷嚴謹路線的嗎？怎麼突然這麼“接地氣”了？！
顧妍坐在旁邊，已經捂住了嘴，眼睛瞪得比林薇還圓，手裡的叉子“啪嗒”掉在盤子裡，發出清脆的響聲，她都沒察覺，隻是用口型對著林薇無聲地喊：“求、求婚？！”
整個餐桌周圍瞬間安靜下來，連鄰桌的說話聲都好像變小了。旋轉餐廳還在慢慢轉著，窗外的夜景從江灘換到了電視塔，可林薇什麼都看不見，眼裡隻有朝自己走過來的江嶼，和他手裡那個閃著光的拉環。她的手心全是汗，連呼吸都放輕了，聲音發顫：“江、江嶼，你……你要乾嘛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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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嶼在她麵前站定，深吸了一口氣，胸口微微起伏。他看著林薇緊張得發白的臉，表情異常認真，甚至帶著點“視死如歸”的凝重——好像不是要送拉環，是要上戰場。
餐廳的音樂正好放了首舒緩的鋼琴曲，燈光柔和地打在他身上，窗外的霓虹映在他的鏡片上，看不清眼神，卻能感覺到他的緊張——他的聲音有點緊繃，比平時低了些，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停頓：“林薇。”
“啊……啊？”林薇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，手裡的餐巾被她攥得皺成一團。
江嶼又深吸了一口氣，仿佛在積蓄全身的勇氣，捏著拉環的手指又緊了緊：“以後……”他頓了頓，像是在組織語言，又像是在克服緊張，“……你工作室的裝修、水電要是出了問題，都可以找我。”
林薇：“？？？”
顧妍：“？？？”
空氣瞬間凝固了。
鋼琴曲還在繼續，窗外的霓虹還在閃，可林薇腦子裡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，剛才的緊張、期待，全變成了“？？？”。水電問題？找他？用一個易拉罐拉環“求婚”，結果是要幫她修水電？這展開也太離譜了吧！
江嶼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“跑偏”，耳根的紅又深了些，他抿了抿唇，趕緊補充了一句，聲音更小了點，卻帶著十足的認真：“……免費的。”
說完，他把那個易拉罐拉環輕輕放在林薇麵前的餐碟裡，金屬拉環落在潔白的瓷盤上，發出“叮”的一聲輕響，像顆小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麵。
幾秒鐘後，顧妍終於反應過來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。她笑得趴在桌上，肩膀一聳一聳的，眼淚都快笑出來了，手裡的水杯被碰倒，灑了點水在桌布上，她也不管，一邊笑一邊喊：“哈哈哈哈……江大神！你、你是來搞笑的吧！我還以為要求婚呢！結果是……是免費修水電！哈哈哈哈……”
她的笑聲太大，引得鄰桌的人都轉頭看過來，林薇的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，又羞又笑，趕緊捂住顧妍的嘴：“你小聲點！彆丟人了！”
可她自己也忍不住，肩膀抖個不停，笑得扶額。她看著餐碟裡那個閃著廉價金屬光澤的拉環，又看看站在麵前、一臉茫然又有點無辜的江嶼——他好像不明白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好笑的，隻是看著笑作一團的兩人，耳根紅得快要滴血，手指還無意識地摩挲著桌布的紋路。
一股巨大的、難以言喻的暖流湧上心頭。
哪裡是求婚啊，這分明是他能想到的、最笨拙的、表達“我想照顧你”的方式。他不懂浪漫的套路，不會說甜言蜜語，隻能用“修水電”這種最實在的事，來告訴她“以後有麻煩，我在”。那個易拉罐拉環雖然廉價，可在餐廳的燈光下，卻像顆小小的太陽，暖得她心裡發甜。
“江嶼……”林薇終於止住笑，抬起頭看著他，眼裡還帶著笑出來的水汽，“你真是……我見過最離譜，也最可愛的人。”
江嶼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，愣了愣，嘴角慢慢彎了個淺弧，耳根的紅也淡了些。他坐回自己的位置，拿起叉子，卻沒吃鵝肝，隻是看著林薇餐碟裡的拉環，小聲說：“那個拉環……要是你不嫌棄，可以留著。以後……真有水電問題，隨時找我。”
“我不嫌棄！”林薇趕緊把拉環抓起來，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的包裡，像珍藏什麼寶貝，“我要把它串起來當鑰匙扣！”
顧妍在旁邊笑得還沒緩過來，一邊擦眼淚一邊說：“行！以後這就是你們的‘定情信物’了！水電鑰匙扣！哈哈哈哈……”
旋轉餐廳還在慢慢轉著，窗外的夜景換了一輪又一輪，桌上的鵝肝還冒著熱氣，可林薇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暖。她看著身邊認真吃著和牛的江嶼，又摸了摸包裡的易拉罐拉環，忍不住笑了——原來最動人的心意，從來都不是昂貴的禮物或浪漫的誓言，而是那個願意用最笨拙的方式，默默為你解決“水電問題”的人。
那晚的月光、燈光，還有那個閃著光的易拉罐拉環，成了林薇心裡最特彆、最溫暖的記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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