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薇的鑰匙串上多了個新成員——那個易拉罐拉環被她用紅繩串了起來,還在繩尾係了顆小小的樹脂星星,是她自己用剩下的材料捏的。每次開門,拉環撞在鑰匙上“叮鈴”響,她都會想起旋轉餐廳裡江嶼那副“視死如歸”又帶點茫然的樣子,忍不住笑出聲,連開工作室門的動作都輕快了幾分。
這天早上,她剛把鑰匙插進鎖孔,就看見隔壁“嶼設計”的門虛掩著,裡麵透出淡淡的咖啡香——不是她常喝的橘子汽水味,是江嶼愛喝的無糖美式的苦味,混著點打印機工作的“嗡嗡”聲。
“這麼早?”林薇推門進去時,江嶼正蹲在地上,麵前攤著個黑色工具包,裡麵的小刷子、螺絲刀擺得整整齊齊,像在做什麼精密實驗。他手裡拿著個筆記本電腦,正是林薇昨天抱怨“卡得能煮火鍋”的那台,屏幕亮著,顯示著係統清理界麵。
“剛到。”江嶼抬頭,額前的碎發垂下來,遮住一點眉眼,他伸手把頭發往後撥了撥,露出光潔的額頭,“你昨天說電腦卡頓,我帶了矽脂,幫你換一下風扇,順便重裝係統。”
林薇愣在門口,手裡的帆布包差點滑掉——她昨天隻是在微信上隨口提了句“畫圖時鼠標總卡住,氣得想砸電腦”,沒想到他真記在了心上,還特意早起幫她修。她湊過去,蹲在江嶼旁邊,看著他熟練地拆開電腦後蓋,指尖捏著小刷子,輕輕掃掉風扇上的灰,動作細致得像在處理珍貴的設計稿。
“你還會修電腦啊?”林薇忍不住問,目光落在他手腕的舊機械表上——表盤邊緣的磨損在晨光下很明顯,卻擦得鋥亮,“我還以為你隻會畫圖呢。”
江嶼的動作頓了頓,指尖沾了點灰,他沒在意,繼續清理:“大學時幫室友修過幾次,後來畫圖需要,自己研究了點。”他從工具包裡掏出一小管矽脂,擠了一點在風扇軸承上,“你電腦用了三年,風扇老化了,換完矽脂能快不少,以後彆同時開十幾個設計軟件,容易卡。”
林薇乖乖點頭,像個聽老師講課的學生。她看著江嶼認真的側臉,陽光從窗戶照進來,落在他的睫毛上,投下淺淺的陰影,連他捏著螺絲刀的手指都透著股專注勁兒。她突然想起上次他幫她整理抄襲證據時的樣子,想起他畫的文創園地圖,心裡暖暖的——他好像永遠不會說“我幫你”,卻總在她需要的時候,默默把事情做好。
“對了,”江嶼突然開口,從旁邊的保溫袋裡拿出個淺藍色的飯盒,遞給她,“早上實驗新菜式,做多了,你幫我嘗嘗,看鹹淡怎麼樣。”
林薇接過飯盒,觸手暖暖的。打開一看,裡麵是番茄炒蛋和清炒西蘭花,番茄炒得軟爛,湯汁浸在米飯裡,西蘭花綠油油的,還撒了點芝麻,一看就是精心做的,哪裡像“實驗新菜式”?她夾了一筷子番茄炒蛋,甜鹹正好,是她愛吃的口味——她上次跟顧妍抱怨“外賣的番茄炒蛋要麼太酸要麼太鹹”,沒想到他也記在了心裡。
“好吃!”林薇眼睛亮了,扒了一大口飯,“比外賣好吃一百倍!江老師,你這手藝,不去開餐館可惜了!”
江嶼看著她吃得滿足的樣子,嘴角彎了個淺弧,伸手幫她擦掉嘴角沾著的飯粒,動作自然得像做過無數次:“好吃就多吃點,下午還要對接文旅展的展陳細節,彆餓肚子。”
林薇的臉瞬間紅了,趕緊低下頭扒飯,連番茄的酸味都嘗不出來了,隻覺得心裡甜滋滋的。
下午對接展陳時,合作方的設計師拿著圖紙,指著文創展示區的位置:“這裡的展台高度按常規設計,1.2米,應該夠了吧?”
林薇剛想點頭,江嶼卻突然開口:“不夠,得調到1.4米。”他指著圖紙上的“老巷晨曦”冰箱貼樣品標注,“林薇的冰箱貼高度是15厘米,加上包裝,1.2米的展台會讓遊客彎腰看,不方便;1.4米正好到成年人的視線高度,而且能突出上麵的有聲插畫二維碼,掃碼更方便。”
合作方設計師愣了一下,趕緊拿出尺子量了量:“還真是!江老師考慮得太細致了!”
林薇站在旁邊,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。她從沒跟江嶼說過展台高度的事,可他卻記得她的產品尺寸,連掃碼的便利性都考慮到了。她偷偷看了眼江嶼,他正低頭跟合作方討論燈光角度,眉頭微蹙,一臉認真,好像剛才隻是隨口提了個普通的設計建議,可林薇知道,那是他藏在細節裡的在意。
日子一天天過,林薇發現江嶼的“不擅長表達”,其實藏在無數個細碎的瞬間裡——
她熬夜改“老巷煙火”係列的包裝設計,淩晨一點還在工作室亮著燈,抬頭時總能看見隔壁“嶼設計”的燈也亮著,偶爾能看到江嶼的身影在窗邊晃過。直到她關了燈,收拾東西準備走,隔壁的燈才會慢慢熄滅,傳來輕輕的關門聲。第二天早上,她的桌上總會多一杯熱乎的無糖美式,溫度剛好,是她喜歡的85c,杯壁上還貼著張便利貼,寫著“彆總熬夜,對胃不好”,字跡工整,卻帶著點笨拙的關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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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為了省錢,連續三天吃外賣,江嶼就會“恰好”多做一份飯,理由從“實驗新菜式”變成“我媽讓我帶的,吃不完浪費”,再到“樓下餐館搞活動,買一送一”,每次的理由都不一樣,可飯盒裡的菜永遠是她愛吃的,連米飯的量都剛好夠她吃。
她抱怨打印機總卡紙,江嶼就會帶著工具過來修,順便幫她把打印機的進紙口清理乾淨,還在旁邊貼了張“每次放紙不超過20張”的便利貼,畫了個小小的笑臉,比他平時畫的設計圖可愛多了。
而林薇,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應著這份沉默的喜歡——
她每天早上都會繞到文創園門口的咖啡店,給江嶼帶一杯無糖美式,記住他所有的偏好:用陶瓷杯裝,不加冰,豆子要哥倫比亞的,偶爾會故意加一點點糖,看他喝到的時候皺眉,然後笑著說“哎呀,店員加錯了”,其實是她偷偷跟店員說的;
她知道江嶼連續加班後會肩膀疼,就去藥店買了艾草貼,包裝成“文創周邊小禮物”,遞給他時假裝不在意:“上次市集剩的,你要是不想要,我就扔了”,其實是她特意查了“緩解肩頸疼痛的艾草貼哪個牌子好”,對比了三家才買的;
她偷偷收集江嶼畫廢的設計草圖,那些被他揉成團扔進垃圾桶的,被她小心翼翼地展開,撫平褶皺,裝訂成一本小冊子,在封麵畫了個q版的江嶼——戴著小眼鏡,手裡拿著畫筆,旁邊還畫了盆仙人掌,正是他送的那盆,然後在他生日那天,假裝“隨手做的”,遞給他:“反正你也不用了,留著當紀念唄”。
江嶼收到小冊子時,愣了好久,指尖輕輕摩挲著封麵上的q版小人,耳尖慢慢紅了。他沒說謝謝,隻是第二天早上,林薇的桌上多了個新的樹脂模型,是許家老宅的縮小版,比上次那個更精致,連窗台上的花盆都畫得清清楚楚,底座上刻著“小薇文創”四個字,字跡淺淺的,卻很認真。
有天晚上,林薇拉著江嶼去江邊散步,晚風帶著江灘的濕氣吹過來,比空調風軟多了。兩人沒說話,就順著江邊的石板路慢慢走,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,偶爾會疊在一起。
“下個月的文旅展,你說‘老巷煙火’係列會受歡迎嗎?”林薇突然開口,聲音輕輕的,帶著點不確定。
江嶼停下腳步,轉頭看她,眼神裡帶著篤定:“會的。”他指著江灘上的遊客,“你看,他們來這裡,是想找不一樣的記憶,你的文創裡有老巷的煙火氣,有街坊的故事,這是最特彆的,彆人做不出來。”
林薇看著他認真的眼睛,突然笑了:“江嶼,你好像從來沒說過‘我支持你’,可我總覺得,你比誰都支持我。”
江嶼的耳尖又紅了,他彆過頭,看著遠處的電視塔,聲音比平時低了點:“我……不太會說那些話。”他頓了頓,又轉頭看她,眼神裡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,“但你想做的事,我會幫你。”
林薇的心“咚”地一下,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。她知道江嶼的“不會說”,其實是最真誠的“我在意”;他的笨拙,其實是最用心的“我想對你好”。而她,剛好懂得這份藏在細節裡的喜歡,懂得他所有的“不擅長”。
晚風又吹過來,帶著江灘的甜香。林薇看著江嶼泛紅的耳尖,忍不住伸手,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:“那以後,我的文創,你的設計,我們一起做,好不好?”
江嶼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,愣了一下,然後慢慢點頭,嘴角彎了個淺弧,聲音比晚風還軟:“好。”
路燈的光落在兩人身上,暖融融的。林薇知道,他們的故事,沒有轟轟烈烈的告白,沒有浪漫的誓言,卻藏在每一杯熱乎的咖啡裡,每一份精心做的飯菜裡,每一次默默的陪伴裡。而這份“他不擅長,她懂得”的心意,會像老巷的晨霧一樣,慢慢散開,溫柔地包裹著他們,走向更遠的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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