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的文創園還帶著點料峭的寒意，林薇卻在工作室裡忙得鼻尖冒熱汗——她趴在桌上，耳機裡循環播放著王爺爺新錄的評彈片段，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，給“巷裡時光”定製的手機殼設計稿做最後調整。屏幕上的老巷春景圖已經改到第五版，她還是覺得枝頭的桃花不夠鮮活，正想拿起數位筆再補兩筆，身後突然傳來輕輕的腳步聲，帶著點熟悉的咖啡香。
“還在改？”江嶼的聲音落在耳邊，他手裡端著杯熱可可，杯壁凝著水珠，剛好放在她手邊，“趙廠長剛才發消息，說第一批樣品明天就能送過來，不用這麼急。”
林薇摘下耳機，回頭時差點撞到他的肩膀——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薄款風衣，是上次展會後兩人一起買的，當時林薇還吐槽“這顏色太顯白，顯得我更黑了”，現在被晨光一照，倒襯得他眉眼更清雋。她指了指屏幕上的桃花：“總覺得差點勁兒，你看，這花瓣的漸變要是再淺點，會不會更像老巷春天的樣子？”
江嶼俯下身，手指輕輕點在屏幕邊緣，沒碰到她的設計稿，動作小心得像怕碰壞什麼：“可以試試加一層淡粉色的光暈，模擬晨霧的效果，上次拍老巷日出時，你不是說過‘霧裡看花最有感覺’嗎？”
林薇眼睛一亮，趕緊調整參數，果然，加了光暈後，桃花瞬間有了朦朧的春日感。她剛想跟江嶼說“還是你厲害”，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“叮咚”響了一聲，屏幕亮起，彈出一封來自國際設計聯盟的郵件，標題用加粗的英文寫著——“恭喜您入選‘中歐文創聯合工作坊’核心成員”。
空氣像是頓了頓。
江嶼拿起手機，指尖劃過屏幕的動作慢了半拍。他點開郵件，林薇湊過去看，密密麻麻的英文裡，“為期一個月”“歐洲總部”“學術交流+項目合作”幾個詞格外醒目——這是他去年熬夜改了十幾版設計稿的國際項目，當時他還跟林薇說“能參與就很滿足，沒想到還能有後續”。
“這……這是成了？”林薇的聲音有點發飄，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，甜和澀攪在一起。她知道這個項目對江嶼有多重要，從最初收集老巷改造的國際案例，到淩晨三點還在調整設計細節，他付出的努力，她比誰都清楚。
江嶼沒立刻說話，手指在郵件內容上反複滑動，眼神裡有驚喜，卻也藏著點猶豫。他抬頭看向林薇，目光落在她還沒摘下的耳機上——耳機線是他送的淺灰色，上麵還掛著個小小的仙人掌掛件，是她自己做的。“一個月，”他輕聲說，語氣裡帶著點不確定，“在歐洲，要參與工作坊，還要對接當地的文創機構……”
林薇心裡的那點澀瞬間湧了上來，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數位筆，筆杆被捏得微微發燙。她想起上次一起去老巷拍春景，江嶼幫她扛著相機，走了一下午都沒喊累；想起加班時他陪她吃外賣，還會把雞腿讓給她；想起情人節他送的數位屏，說“這樣你畫圖更方便”——一個月見不到，她好像會很不習慣。
可看著江嶼眼裡的期待和猶豫，她又把到嘴邊的“舍不得”咽了回去，努力擠出個笑臉，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，語氣故意放得輕快：“去啊！乾嘛不去！這可是國際級的機會，多少人搶都搶不到！你放心，工作室這邊我能搞定，你爸媽那邊我也會常去看，連你的仙人掌我都能幫你澆水，保證不把它養死！”
說到“仙人掌”時，她差點咬到舌頭，趕緊低頭假裝整理設計稿，怕江嶼看到她泛紅的眼眶。耳機裡還在放王爺爺的評彈，調子軟軟的，卻讓她鼻子更酸了——明明是該開心的事，怎麼心裡這麼空落落的？
“喲~這是要當‘跨國情侶’了？”顧妍突然推開門，手裡拎著袋剛買的草莓，看到兩人的樣子，瞬間明白了大半，“一個月而已，又不是三年五載，你倆彆跟生離死彆似的！江大神，你去了可得給我們帶點歐洲的文創樣品，讓我們也開開眼！薇薇，你也彆耷拉著臉，正好趁這一個月，把‘老巷春景’係列趕出來，等他回來給你當第一個觀眾！”
顧妍的話像顆小石子，打破了有點沉重的氛圍。林薇忍不住笑了，抓起顆草莓塞進嘴裡，甜絲絲的味道壓下去點澀意：“誰耷拉臉了？我是在想，等他回來，咱們得讓他請客，彌補這一個月的‘精神損失’！”
江嶼看著她強裝開朗的樣子，心裡軟得像被泡過的棉花。他伸手幫她把垂在額前的碎發彆到耳後，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，涼絲絲的：“每天視頻，不許偷懶。你要是敢偷偷吃外賣不告訴我，我就遠程操控你的打印機，讓它每次打印都缺個角。”
“你也太幼稚了！”林薇瞪了他一眼，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，“那你也得答應我，不許熬夜改設計稿，每天按時吃飯，還有……記得給我拍歐洲的老建築，我想看看跟咱們老巷有啥不一樣。”
送機那天，江城機場的人特彆多。林薇拎著個帆布包，裡麵裝著她連夜烤的牛肉乾怕他在飛機上餓）、一小瓶風油精他總被蚊子咬），還有張手寫的小紙條，上麵列著“每天必做清單”——1.塗護手霜他總忘了）；2.喝夠八杯水；3.不許跟外國小姐姐聊太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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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嶼的行李箱旁邊掛著個小小的掛件，是林薇昨天給他的——用樹脂做的迷你“老巷鐘樓”，跟她鑰匙上的那個是一對。“到了記得給我發消息，”林薇幫他理了理風衣的領口，手指有點抖，“工作坊要是太累，就跟主辦方說，彆硬撐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江嶼點點頭，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，看了好一會兒，才伸手把她攬進懷裡——這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場合抱她，動作有點僵硬，卻很用力，帶著點不舍的暖意，“等我回來，咱們一起去老巷拍桃花，你說過的，要把春景畫進新文創裡。”
林薇把臉埋在他的風衣裡，聞到熟悉的洗衣液香味，眼淚終於沒忍住，悄悄蹭在他的衣服上。她沒說話，隻是用力點頭，怕一開口就哭出聲。
廣播裡傳來登機提示，江嶼鬆開她，拿起行李箱，又回頭看了她一眼，像要把她的樣子記在心裡。“走了。”他說。
林薇站在原地，揮著手，努力笑著：“路上小心！記得視頻！”
看著他的背影慢慢走進安檢口，直到再也看不見，林薇才慢慢放下手。手裡還攥著那張沒送出去的小紙條——剛才太慌，忘了給他。她掏出手機，點開兩人的合照，照片裡是上次展會後在江邊拍的，江嶼手裡拿著她織的圍巾，她笑得眼睛都眯了。
風從機場的落地窗吹進來，帶著點涼意。林薇摸了摸臉頰，才發現眼淚已經乾了。她心裡還是有點空，卻也多了點期待——一個月而已，很快的。等他回來，他們還要一起跑老巷，一起做新文創，一起把沒說完的話，慢慢說給彼此聽。
原來異地戀最難得的不是距離，是知道有人在遠方等著自己，是不管多遠，都能帶著對彼此的期待，把日子過得熱氣騰騰。林薇深吸一口氣，轉身往機場外走，腳步比來時更堅定了些——她要好好打理工作室，好好等他回來，還要把“老巷春景”係列做得更棒，給他一個驚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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