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陽的貨車停在工作室門口時，林薇正蹲在地上貼快遞單，手指被膠帶粘得發黏，連撕了三張都沒撕乾淨。聽見“嘀嘀”的喇叭聲，她猛地抬頭，看見車廂裡堆得整整齊齊的帆布袋和冰箱貼，眼睛瞬間亮得像通電的燈泡，連手指上的膠帶都忘了扯。
“來了來了！”她拽著顧妍就往貨車跑，顧妍嘴裡還叼著半塊麵包，差點被她拽得噎著，含糊不清地喊：“慢點！我麵包還沒咽呢！彆把我摔進箱子堆裡，我可不想當‘文創餡三明治’！”
貨車門一打開，帶著油墨香的風就飄了出來。林薇先抓過一個帆布袋——布料是她選的水洗棉，摸起來軟乎乎的，夕陽橙紅的底色正正好，不深不淺，像老巷傍晚落在牆麵上的光；上麵印的糖水鋪插畫，陳伯的藍布圍裙紋路清晰，連門口老槐樹上的葉子都畫得根根分明，最絕的是，她特意加的“杯沿紅豆沙”小細節，居然真的印出來了，淺棕色的漬痕像剛灑上去似的，透著股活氣。
“我的天！這也太好看了吧！”顧妍搶過一個冰箱貼，指尖蹭過邊緣——磨得光滑細膩，完全沒有之前殘次品的毛邊，印著的老槐樹連樹皮紋理都能摸到，“陸陽也太靠譜了！比上次那黑心廠家強一百倍！我宣布，他以後就是咱們的‘禦用印務師’！”
林薇沒說話，隻是抱著帆布袋蹲在地上笑，眼眶有點發熱。從畫第一版設計稿，到被廠家坑，再到跑斷腿找陸陽，這兩個月的委屈和疲憊，在摸到這柔軟的布料、看到這精準的顏色時，突然就煙消雲散了。她掏出手機，給陸陽發了條語音，聲音裡帶著沒藏住的雀躍：“陸陽！太謝謝你了！比我想象中還好看！等忙完這陣，我請你喝陳伯的薑撞奶！”
當天下午，“小薇文創”線上店就正式上線了。顧妍把頭發紮成丸子頭，額前貼了片吸油紙，抱著手機坐在展示櫃上，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戳：“我先在家族群發！我媽肯定會幫我轉發，我那幾個表姐，平時最愛買文創，說不定能拉幾單！”
結果消息剛發出去，家族群就炸了。二姨率先發來語音：“妍妍！你跟薇薇開工作室啦？這帆布袋上的糖水鋪，是不是老巷街那家？我年輕時還去喝過呢！給我留兩個，我送同事！”三表姐更直接，甩來個地址：“給我寄五個帆布袋！三個筆記本！我公司同事都要，算團購！”
林薇看著顧妍笑得像偷了糖的小孩，也忍不住掏出手機，在老巷居民群裡發了條短視頻——鏡頭從糖水鋪的煙囪開始，慢慢掃到帆布袋上的插畫，最後落在陳伯捧著紅豆沙的手上，配文：“老巷甜時光係列上線啦！帶著陳伯的糖水香，把老巷故事帶回家～”
視頻發出去沒十分鐘，陳伯就發來語音，聲音裡滿是激動：“薇薇！伯剛看到群裡的視頻！太好看了！伯這就把糖水鋪門口的小桌子擦乾淨，把你那二維碼貼上去，有人來喝糖水，伯就跟他們說，買文創送糖水試喝！”
兩人還去工作室窗外掛了塊手繪招牌——顧妍本來想畫個可愛的卡通形象，結果畫出來像個歪歪扭扭的小怪獸，林薇沒轍，隻能用馬克筆在旁邊補了棵老槐樹，又寫了行歪歪扭扭的“掃碼買老巷文創”，風一吹，招牌晃來晃去，活像個招搖的小旗子。
沒想到，這“土味宣傳”居然格外管用。上線第一天早上，林薇剛打開後台，就看見“叮”的一聲——有訂單了！是個備注“要糖水鋪帆布袋，想送給在外地的閨蜜，讓她也嘗嘗老巷的甜”的客戶。緊接著，訂單就像下餃子似的，“叮叮叮”響個不停，到中午時，已經賣了兩百多單，帆布袋直接斷貨了一半。
“我的天！咱們這是要火了？”顧妍舉著手機，手都在抖，“你看這個好評！‘帆布袋的顏色跟老巷夕陽一模一樣，摸起來軟乎乎的，背著去上班，同事都問我在哪買的！’還有這個！‘冰箱貼邊緣磨得好細，不會劃手，貼在冰箱上，每次打開都能想起外婆家的老巷！’”
林薇也湊過來看，心裡像被灌了蜜，甜得發暖。可沒高興多久，煩惱就來了——訂單太多，打包根本趕不上。工作室裡堆滿了待發貨的包裹，快遞盒從門口堆到窗邊，連折疊椅上都放著打包好的帆布袋。林薇和顧妍從早到晚都在打包，顧妍的膠帶總粘住頭發，每次扯下來都疼得她“嘶嘶”叫；林薇的手指被快遞單的硬邊劃破，貼了片創可貼，結果創可貼又粘在膠帶上，撕下來時連帶著掉了層皮。
到了晚上，兩人累得直接癱在包裝箱中間，顧妍把江嶼送的羊絨圍巾林薇上次織錯的那條）扯過來當被子，嘟囔著說：“早知道爆單這麼累，我當初就不該盼著賣得多……我現在覺得，當個‘小富即安’的小老板也挺好，至少能睡個好覺。”
林薇也累得眼皮打架，卻還是掏出手機，把當天的銷售額記在備忘錄裡——五千八百二十六塊，比她之前在公司一個月的工資還多。她看著屏幕上的數字，又看了看身邊睡得打呼的顧妍，突然覺得，所有的累都值了。這不是靠運氣中獎的錢，是她一筆一筆畫設計稿、跑廠家、打包快遞賺來的，每一分都浸著汗水，卻比任何錢都讓人踏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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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了，”顧妍突然醒了，揉著眼睛坐起來，“明天得跟陸陽說，再補印一千個帆布袋，不然真的不夠賣了！還有，咱們得找個兼職幫忙打包，再這麼下去，我這雙手就要變成‘膠帶手’了，以後畫不了妝，嫁不出去你負責！”
“我負責就我負責！”林薇笑著推了她一把，“大不了我養你，每天給你買奶茶，雙份糖的！”
正說著，林薇的手機響了，是江嶼發來的視頻請求。她趕緊坐直身子，把亂蓬蓬的頭發往後捋了捋，接通後，屏幕裡映出江嶼的臉——他剛忙完工作，眼底有點紅，卻還是笑著問：“聽說你們爆單了？累不累？我看你朋友圈發的打包照片，地上全是箱子，彆總蹲在地上，腰該疼了。”
“不累！”林薇嘴硬，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，“就是有點忙，不過看到好評，就覺得特彆開心。對了，你上次說的護腰靠墊，能不能再給我寄一個？顧妍說她腰也疼，想蹭一個。”
江嶼低低地笑了，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：“早給你們寄了，明天應該就能到。還有，我托朋友找了個兼職，明天讓她去工作室幫忙打包，你們彆太累，注意休息。”
掛了視頻，林薇看著屏幕，心裡暖融融的。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——沾著膠帶，還有道小小的傷口，卻充滿了力量。她想起第一次在市集擺攤時，那個冷得手通紅的冬天，想起被廠家坑時蹲在地上掉眼淚的下午，想起跑廠家時顧妍光著腳踩在柏油路上的樣子……原來所有的努力，真的不會白費。
窗外的月光灑進來，落在滿室的包裹上，也落在林薇的臉上。她輕輕推了推身邊的顧妍，小聲說：“妍妍，咱們成功了。”
顧妍迷迷糊糊地“嗯”了一聲，翻了個身，嘴裡還嘟囔著：“明天……要吃毛肚……慶祝……”
林薇笑著閉上眼睛，心裡充滿了期待——她知道，爆單隻是開始，以後還會有更多的設計要畫，更多的廠家要跑，更多的困難要麵對。但隻要身邊有顧妍這樣的夥伴，有江嶼這樣的支持，有陳伯這樣的老巷家人，她就有勇氣一直走下去，把老巷的故事，講給更多人聽，把老巷的甜，送到更多人手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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