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架底部的啞光黑金屬條剛被工人師傅擦乾淨，林薇就踩著剛鋪好的淺棕色地板，在工作室裡轉了第四圈。陽光透過新裝的白紗窗簾，濾成柔和的光斑，落在米灰色的牆壁上，暈出淡淡的暖調——比她當初和江嶼敲定色卡時，想象的還要溫柔。
她伸手蹭了蹭靠牆的原木工作台，指尖觸到打磨光滑的木紋，連之前被卷尺磨出的薄繭都覺得發暖。台麵上擺著她早上剛整理好的顏料管，擠得整整齊齊，最常用的赭石色放在最外側；靠窗的畫區釘著塊軟木板，上麵彆著幾張老巷的照片，有陳伯糖水鋪冒著熱氣的窗戶，有夏天槐樹葉篩下的碎光，還有第一次擺攤時凍得通紅的手舉著帆布袋的樣子。
“試試這組架子牢不牢。”江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，他正站在陳列架前，指尖輕輕推了推架體——那組曾因尺寸差三厘米差點“報廢”的書架，如今穩穩嵌在凹槽裡，底部的金屬條剛好和展示櫃的拉手呼應，像原本就該長在那兒似的。他彎腰，從地上拎起個裝滿帆布袋的紙箱，輕輕放在最上層，架子連晃都沒晃一下。
林薇走過去，手指撫過陳列架上的“老巷甜時光”樣品：夕陽橙紅的帆布袋掛在掛鉤上，冰箱貼按“糖水鋪”“修鞋攤”“鐘樓”分了類，連之前幼兒園定製的淺灰色帆布袋，都特意留了個擺在c位，上麵的槐樹葉圖案在光線下透著嫩綠。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來這棟樓看空房時，牆麵斑駁，地板積著灰，她蹲在角落畫設計圖，江嶼站在門口說“這裡采光不錯，適合做畫區”——從空殼到滿室暖光，那些搬材料的清晨、修網絡的午後、改圖紙的深夜，突然都有了落點。
“真的……太好了。”她的聲音有點發啞，眼眶不自覺地發熱，趕緊彆過臉，怕被江嶼看見。剛抬手想擦眼角，就感覺手裡被塞了張紙巾，是江嶼遞來的，指尖輕輕碰了下她的手背，沒多說話，隻轉身去檢查小憩角落的綠蘿——那是他昨天帶來的，藤蔓已經垂到了藤椅扶手上，葉片上還沾著點水珠。
林薇捏著紙巾，看著他彎腰給綠蘿澆水的背影，突然笑了。從被廠家坑得蹲在地上掉眼淚，到遇山寨貨時的慌手慌腳，再到書架出岔子時的崩潰，每次她撐不住的時候，他都像這樣，沒說什麼漂亮話，卻把該做的事都做了。現在看著這滿室的暖光和生機，她終於敢篤定，這不是“運氣好”，是有人陪著她，把“夢想空間”一點點拚成了真。
“驗收合格。”江嶼直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水珠，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，“以後可以正式開工了。”
林薇用力點頭，眼角的濕意還沒散，卻笑得眼睛都彎了：“必須合格！晚上我請你吃好吃的！不，是咱們搞個小趴體，慶祝喬遷！”
晚上的工作室，比白天更熱鬨。顧妍下午就帶著周浩和李萌過來幫忙，把折疊桌拚在一起當餐桌，李萌抱著手機在陳列架前拍個不停，嘴裡念叨著“這帆布袋拍出來太有感覺了，我要發朋友圈幫學姐宣傳”；周浩扛著箱飲料進來，差點被地上的電線絆倒，幸好江嶼伸手扶了一把，他撓著頭笑：“江大神還是這麼眼疾手快！”
林薇紮著圍裙在臨時搭的“廚房”其實就是工作台鋪了層油紙）忙活，鍋裡的可樂雞翅滋滋冒油，香味飄得滿屋子都是。顧妍湊過來，看著她往鍋裡倒可樂，忍不住吐槽：“你確定這糖放得不多？上次你煮奶茶放雙份糖，差點把我齁過去。”
“這次肯定沒問題！”林薇說著，用鏟子翻了翻雞翅，卻發現邊緣有點焦黑，趕緊關火，小聲嘀咕，“就、就糊了一點點，不影響吃！幸好沒聽你的煮排骨湯，不然得成黑暗料理。”顧妍笑得直不起腰，偷偷往鍋裡加了勺清水，幫她蓋住焦痕。
菜陸續端上桌：賣相尚可的可樂雞翅、鹽放多了的番茄炒蛋顧妍偷偷加了兩次水）、涼拌黃瓜唯一沒出錯的菜），還有周浩帶的鹵味和李萌買的水果。林薇解下圍裙，剛坐下就被顧妍起哄：“說說吧，咱們林老板從蹲路邊擺攤到擁有工作室，有啥感言？”
“哪有什麼感言，”林薇拿起果汁杯，看著滿桌的人和滿室的暖光，心裡軟乎乎的，“就是謝謝大家——謝謝顧妍陪我跑廠家，謝謝周浩幫我搬材料，謝謝李萌幫我發傳單，還有……”她轉頭看向坐在角落的江嶼，他正幫李萌挑掉鹵味裡的香菜，聽到聲音抬眼看來，“謝謝你，江嶼。沒有你，這工作室可能還卡在書架那步呢。”
江嶼的耳尖悄悄紅了，舉起手裡的果汁杯，和她的輕輕碰了一下：“是你自己撐過來的。”他沒說那些熬夜改圖紙、跑建材市場的事，隻看著她眼裡的光，補充道，“比第一次見你時，更像樣了。”
第一次見她，是在老巷的糖水鋪門口，她抱著堆帆布袋，凍得鼻尖通紅，卻還笑著給陳伯講設計想法。現在的她，站在自己的工作室裡，頭發束成高馬尾，臉上帶著汗水和笑意，眼裡的光比窗外的夕陽還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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趴體鬨到九點多，朋友們陸續離開。周浩走前還不忘幫著把折疊桌收起來，李萌抱著林薇送的冰箱貼，說“下次帶同學來買帆布袋”。林薇和江嶼留在最後收拾，她蹲在地上撿紙巾，突然發現江嶼正擦著她剛才炒菜的工作台，連濺在縫隙裡的油漬都用濕巾蹭得乾乾淨淨。
“我來吧！”林薇趕緊伸手去搶濕巾，卻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小本子——那是她記日常的本子，裡麵夾著張便簽，寫著“江嶼：無糖美式，少冰；不吃香菜、蔥”。江嶼彎腰幫她撿起來，指尖掃過便簽上的字，沒說話，隻是把本子輕輕放在她手裡。
林薇的臉瞬間紅了，趕緊把本子塞進圍裙口袋，假裝收拾碗筷。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，落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，安靜卻不尷尬。她突然想起驗收時，江嶼幫她檢查完陳列架，輕聲說“以後這裡就是你的陣地了”。
是啊，這不僅是個工作室，是她的陣地，是她把老巷故事藏起來的地方，也是……藏著她和他那些細碎溫暖瞬間的地方。她端起剛洗好的杯子，給江嶼倒了杯溫水，遞過去時小聲說：“以後……常來坐啊。”
江嶼接過杯子，指尖碰過杯壁的溫度，像碰過她心裡的暖意。他點頭，看著她眼裡的期待，嘴角彎出淺淺的弧度：“好。”
滿室的煙火氣還沒散，月光落在米灰色的牆壁上，像撒了把溫柔的糖。林薇看著手裡的杯子，突然覺得，這大概就是最好的“喬遷之喜”——有自己的夢想空間，有在意的人，還有滿室藏不住的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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