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巷留聲”項目碰壁的第五天,工作室的空氣都透著股“蔫勁兒”。顧妍把采訪提綱揉成一團,又展開,再揉成團,桌上的廢紙簍都快被這些皺巴巴的紙團填滿了——她昨天又去了趟“德仁堂”,蘇掌櫃連門都沒讓她進,隻隔著門板說“彆再來了”;小王蹲在地上刻銅鈴書簽,刻刀在木頭上劃得慢吞吞,平時轉得溜的刻刀,現在像灌了鉛,刻出來的槐樹葉歪歪扭扭,他自己看了都歎氣,把半成品扔進廢料堆;阿瑤趴在畫板前,筆尖懸在紙上半天沒落下,之前畫陳叔理發店的熱情沒了,畫紙還是空白的,隻在角落畫了個小小的哭臉,像她現在的心情。
林薇坐在窗邊,手裡攥著那張被蘇掌櫃拒絕時帶回來的采訪提綱,紙邊被捏得發毛。她盯著窗外的老槐樹葉,風一吹就晃,像在跟她搖頭。桌上的搪瓷缸還擺在那,裡麵的野菊花蔫了,花瓣掉了兩片,飄在涼掉的水裡,像沒了精神的小太陽。她想起這幾天跑的三家老店鋪:除了蘇掌櫃的中藥鋪,還有巷中間的“老馮麵店”,馮老板說“我們做麵的,好吃就行,不用記什麼故事”;北頭的“修表鋪”更直接,老鄭師傅揮揮手說“我這老眼昏花的,沒什麼好說的”。
“難道真的是我們錯了?”林薇小聲嘀咕,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提綱上的字,“我們想留記憶,可他們根本不想被‘留’...”
“想什麼呢?臉都快皺成老巷的牆皮了。”
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,林薇抬頭,就見江嶼站在門口,手裡拎著個保溫桶和一袋剛買的熱包子——保溫桶是阿婆的,裡麵裝著熱豆漿;包子是巷口“張記包子鋪”的,她愛吃的豆沙餡,還冒著熱氣。他穿了件淺灰色的襯衫,袖口卷著,露出手腕上的銀鐲子,是林薇送的,上麵沾了點淡褐色的墨漬,應該是來之前還在改設計圖;頭發有點亂,額前的碎發垂下來,遮住了一點眼睛,卻擋不住眼底的溫柔。
“你怎麼來了?”林薇趕緊把揉皺的提綱藏到身後,像做錯事的小孩,怕被他看到自己的挫敗。江嶼卻像沒看見似的,把保溫桶和包子放在桌上,伸手幫她把蔫掉的野菊花撈出來,扔進垃圾桶,又往搪瓷缸裡倒了新的溫水:“路過老巷,阿婆說你們好幾天沒去喝豆漿了,讓我給你們帶點熱的。”
他自然地拿起桌上沒藏好的采訪提綱,指尖展開皺巴巴的紙,目光掃過上麵的“采訪失敗記錄”——“德仁堂:拒絕,態度疏離”“老馮麵店:婉拒,認為‘味道比故事重要’”“修表鋪:直接拒絕,不願多談”,字跡裡的著急和委屈,隔著紙都能感受到。
林薇沒再藏,索性把這幾天的碰壁一股腦說出來,聲音越說越小,最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:“我們明明是想幫他們留記憶,可他們要麼趕我們,要麼不理我們,是不是我們太‘自作多情’了?”她說著,眼圈有點紅,伸手拿起個豆沙包,咬了一口,甜意沒漫到心裡,反而更覺得憋得慌,豆沙餡都沾到了嘴角,她卻沒顧上擦。
江嶼沒立刻說話,隻是拿起紙巾,幫她擦掉嘴角的豆沙餡,動作輕得像怕碰碎她。他坐在她身邊,拿起那份提綱,指尖輕輕摩挲著皺巴巴的紙邊:“不是你們錯了,是方法錯了。”他的聲音很穩,像老巷的青石板,能讓人踏實下來,“你們直接上門說‘我們要采訪你,記錄你的故事’,目的性太強了。這些老巷的店主,一輩子守著小店,最看重‘實在’和‘信任’,你一上來就提‘項目’‘記錄’,他們會覺得你是來‘完成任務’,不是真的懂他們的店。”
林薇抬起頭,眼裡還帶著點濕意:“那我們該怎麼辦?總不能就這麼放棄吧?陳叔還等著我們把他的理發店畫進書裡呢。”
江嶼笑了,伸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——手機殼是林薇幫他選的,印著老巷的銅鈴圖案,邊角磕了個小坑,是上次去上海展會時摔的。他點開通訊錄,翻到一個備注“李主任社區)”的聯係人,遞給林薇:“我之前做老城改造展陳設計時,認識了老巷的社區李主任。她在老巷待了二十年,跟蘇掌櫃、馮老板他們都是老熟人,街坊們都信她。讓她幫你們牽線搭橋,比你們直接上門強得多。”
林薇看著手機屏幕上的聯係方式,眼睛瞬間亮了——李主任她見過,上次老巷搞“鄰裡節”,李主任還來工作室看過他們的文創,說“你們做的東西有老巷的魂”。她怎麼就忘了找社區幫忙呢!
“而且,”江嶼收回手機,指尖敲了敲桌上的搪瓷缸,“我也想加入你們的項目。”
“真的?”林薇猛地抬頭,手裡的豆沙包差點掉在地上,“你不是還要忙上海展會的設計嗎?你根本沒時間...”
“擠擠就有了。”江嶼說得輕描淡寫,卻拿起筆,在提綱的空白處畫了個小小的紀念牌草圖——是用老榆木做的,上麵刻著店鋪的名字,下麵留著空白,寫著“店主故事”,旁邊還畫了個小二維碼,“我可以幫你們設計‘老店鋪臨時紀念牌’,掛在店門口,上麵刻上店鋪的年代和一句話故事,比如陳叔的理發店可以寫‘老陳理發,剪過三十年街坊的青春’。這樣既不用‘采訪’,也能先讓街坊們看到你們的誠意,慢慢接受你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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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薇看著他畫的草圖,又看了看他眼底淡淡的紅血絲——她知道,江嶼最近在忙上海展會的展陳設計,每天熬到半夜,連吃飯都顧不上,現在卻要擠時間來幫她做這個“不賺錢”的公益項目,哪裡是“專業上提供幫助”,明明是怕她受委屈,想陪著她一起扛。
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暖流,像阿婆熬的熱豆漿,暖得她眼眶發熱。她伸手抓住江嶼的手,他的手很暖,掌心帶著點薄繭,是握畫筆磨出來的。“江嶼,”她的聲音有點發緊,“你明明那麼忙...”
“忙也不能讓你一個人碰壁啊。”江嶼反手握住她的手,指尖蹭過她的掌心,笑得溫柔,“你做的是老巷的事,也是我們的事,我當然要一起。”
當天下午,林薇就跟著江嶼去了社區辦公室。李主任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,頭發卷卷的,戴了副金邊眼鏡,辦公桌上擺著個搪瓷杯,印著“社區服務”,跟陳叔的搪瓷缸很像。聽林薇說完“老巷留聲”的項目,又看了江嶼設計的紀念牌草圖,李主任立刻拍了板:“這是好事啊!老巷的老店鋪拆的拆、搬的搬,是該留些記憶!你們放心,蘇掌櫃他們我熟,我去跟他們說,保準沒問題!”
果然,有了李主任的牽線,事情立刻有了轉機。
李主任先帶他們去了“老馮麵店”。馮老板正在揉麵,麵團在他手裡揉得“砰砰”響,筋道得很。看到李主任,他立刻停了手,擦了擦手:“李主任來了?快坐,剛煮的麵,要不要嘗一碗?”
“先不急吃麵。”李主任拉著馮老板,指了指林薇和江嶼,“這倆孩子想幫老巷的店鋪留記憶,給你這麵店做個紀念牌,還想聽聽你做麵的故事——你那‘祖傳的和麵手法’,總得讓街坊們記住吧?”
馮老板愣了一下,搓了搓手,有點不好意思:“我這和麵手法有什麼好說的?就是揉麵要夠勁,醒麵要夠時,跟做人一樣,得踏實。”嘴上這麼說,卻拉著林薇走到和麵的案板前,拿起麵團演示:“你看,這麵團要揉到‘三光’——手光、盆光、麵光,我爹當年教我時,讓我揉了三個月的麵團,才讓我碰擀麵杖...”
他越說越起興,還從抽屜裡翻出個老擀麵杖,是黑檀木的,柄上刻著個“馮”字,磨得發亮:“這是我爹傳我的,用了四十年,擀出來的麵條又筋道又香,街坊都說‘吃了馮記的麵,忘不了老巷的味’。”
周浩趕緊舉起相機,拍下馮老板揉麵的動作,鏡頭裡的麵團在他手裡翻飛,像有了生命;顧妍的錄音筆“沙沙”轉著,把馮老板說的“揉麵要踏實”都錄了下來;小王蹲在旁邊,偷偷用小木塊刻了個迷你擀麵杖,說“要把這‘踏實’刻進書簽裡”。
最讓人驚喜的是蘇掌櫃。李主任帶他們去“德仁堂”時,蘇掌櫃正在熬藥,看到林薇,沒像之前那樣冷著臉,隻是點了點頭。李主任笑著說:“蘇老哥,這孩子想幫你把藥鋪的老物件畫下來,還想錄你抓藥的聲音,以後你這藥鋪就算搬了,這些‘寶貝’也能留下來,多好。”
蘇掌櫃沒說話,卻從藥櫃裡拿出個老銅秤,遞給林薇:“這秤是我爺爺傳我的,稱藥從來沒差過分毫。你們要畫,就把它畫進去,再跟街坊說‘抓藥要準,做人要誠’。”
林薇接過銅秤,秤杆上的刻度細得像頭發絲,是歲月磨出來的痕跡。她抬頭看向蘇掌櫃,他的眼睛裡沒了之前的疏離,反而帶著點溫柔,像在看自己的孩子。
回去的路上,顧妍蹦蹦跳跳的,手裡的錄音筆都快被她晃飛了:“江嶼哥,你也太厲害了!有你這‘外掛’,我們再也不用碰壁了!”小王也跟著笑:“以後有江嶼哥設計紀念牌,我們的‘老巷留聲’肯定能火!”
林薇走在江嶼身邊,手裡還攥著蘇掌櫃的老銅秤拓片,心裡暖乎乎的。她偷偷看了眼江嶼,他正跟周浩討論紀念牌的材質,嘴角帶著笑,眼底的紅血絲卻更明顯了——她知道,他肯定又要熬夜改設計圖了。
“江嶼,”林薇輕輕說,“謝謝你。”
江嶼轉頭看她,伸手幫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彆到耳後,指尖帶著點涼意,卻暖得人心慌:“跟我還客氣什麼?我們是一起的。”
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兩條黏在一起的小尾巴,踩在老巷的青石板上。林薇知道,這次的轉機,不僅是因為李主任的幫忙,更是因為江嶼的陪伴——他像老巷的銅鈴,總能在她迷茫時,響得清亮;像老巷的熱豆漿,總能在她委屈時,暖得踏實。而現在,他們又多了李主任、馮老板、蘇掌櫃這些新夥伴,一起為老巷留聲,這條路,就算再難,也走得有底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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