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創園的夜靜得隻剩晚風刮過玻璃幕牆的“呼呼”聲,唯獨林薇他們的展覽廳亮得像顆燒紅的炭火——工業風的吊燈懸在頭頂,暖黃的光灑下來,把牆上剛掛好的插畫照得發亮,畫框邊緣的金屬包邊泛著淡金,像給老巷故事鑲了層金邊。展廳地麵還留著沒擦乾淨的灰塵印,是大家搬展架時踩出來的,歪歪扭扭的,像老巷青石板上的腳印。
林薇站在半人高的鐵梯子上,手裡攥著根晾衣杆——臨時用來調畫框位置的,杆頭纏了圈布,怕刮花畫框。她踮著腳,褲腳蹭到梯子的鏽跡,沾了塊灰黑色的印子也沒顧上擦,隻眯著眼盯著牆上陳叔理發店的插畫:“顧妍,幫我看看!這畫框是不是還歪著?左邊是不是比右邊高半指?”
顧妍正蹲在地上,耳機線纏得像團亂麻繞在手腕上,手裡攥著錄音筆,另一隻手飛快點著筆記本電腦的觸控板,屏幕上的音頻波形圖跳得跟心跳似的。她頭也沒抬,嘴裡叼著支沒拆封的筆,說話含含糊糊:“沒歪!你都調第八遍了!再調畫框都要被你晃下來了!”話雖這麼說,她還是抬頭瞥了眼,又伸手比了個“一”的手勢,“就高一點點,肉眼看不出來,蘇爺爺又不是拿尺子量!”
林薇還是不放心,又踮著腳晃了晃畫框——實木畫框不輕,晃的時候發出“吱呀”一聲輕響,像陳叔理發店門楣上的老銅鈴。她扶著梯子的手攥得發白,指節都捏出了紅印,直到確認畫框真的平了,才鬆了口氣,慢慢往下爬,爬到底時沒踩穩,晃了一下,江嶼趕緊伸手扶住她的腰,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過來,穩得像老巷的青石板。
“小心點,梯子腿有點晃。”江嶼的聲音帶著點輕喘,他剛幫周浩搬完最後一組展架,t恤後背濕了大半,汗漬洇成了深色的印子,領口卷到肩膀,露出的鎖骨上沾著點灰塵。他伸手幫林薇拍掉褲腳上的鏽跡,指尖蹭過她的褲腿,動作輕得像怕碰疼她:“畫都掛得差不多了,歇會兒喝口水。”
林薇接過他遞來的礦泉水,瓶身凝著層水珠,涼得她指尖一顫。她仰頭喝了口,水流過喉嚨,才壓下剛才爬梯子時的心慌。轉頭看向展廳——二十多幅插畫沿著牆麵排開,像條蜿蜒的老巷:從最左邊的陳叔理發店開始,暖棕色的水彩裡飄著理發推子的“嗡嗡”聲;中間是蘇掌櫃的藥櫃,銀秤星的高光在燈光下閃著細弱的光;最右邊是許老師的舊書店,淡藍色的水彩暈得像舊書裡的霧,連畫裡的藤椅都透著軟和。每幅畫下方都釘著塊小木牌,刻著店鋪名字,木牌旁貼著二維碼,是小王用桃木刻的邊框,上麵還雕了片小小的槐樹葉。
“五金店這段還是有雜音!”顧妍突然摘下耳機,煩躁地抓了抓頭發,原本整齊的馬尾辮散了幾縷碎發貼在臉頰上,沾著點汗。她把錄音筆往地上一放,筆滾了兩圈撞到展架腿才停下:“剛才聽著好好的,怎麼一連接展廳音響就有‘滋滋’聲,跟老楊五金店的鐵鉗蹭鐵鏽似的,摳都摳不掉!”
她盤腿坐在地上,重新戴上耳機,手指在鍵盤上“哢嗒哢嗒”敲得飛快,時不時停下來皺著眉聽,嘴裡還碎碎念:“再降噪一次...不行,人聲都快磨沒了...加點老巷的背景音蓋一下?就用張師傅的銅鈴聲,剛好能和五金店的鐵聲搭...對!就這麼辦!”說著,她眼睛一亮,嘴角瞬間翹了起來,連剛才的煩躁都忘了,耳機線晃來晃去,差點勾到旁邊的展架螺絲。
“哎喲喂!累死我了!”
展廳的門被猛地推開,周浩抱著個半人高的紙箱衝進來,紙箱上印著“加急印刷·小心輕放”的紅字,邊角被他抱得發皺,還沾著點印刷廠的油墨漬。他一進門就直喘粗氣,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,滴在紙箱上,暈開小小的墨點。他把紙箱往地上一放,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震得旁邊顧妍的耳機都掉了:“印刷廠剛印好的!還熱乎著呢!我騎電動車趕回來的,風刮得我臉都僵了,差點把宣傳冊吹飛!”
林薇趕緊走過去,蹲下來幫他拆紙箱——膠帶粘得死緊,她指甲摳得發白才撕開個口,一股新鮮的油墨香瞬間飄出來,混著點槐樹葉的淡香——是李萌特意在每本宣傳冊裡夾了片乾槐葉,說“要讓拿到的人先聞到老巷的味道”。她抽出一本,封麵是她畫的老巷全景:青石板路蜿蜒著,陳叔的銅鈴、陳伯的糖水鋪、阿婆的豆漿店都在上麵,連風裡飄的槐樹葉都畫得清清楚楚,用的是許老師書裡的隸書題的“老巷留聲”四個字,燙了層淡金,摸上去有點凸凸的質感。
翻開內頁,第一頁就是陳叔的理發店,插畫旁配著他說的“剪過三十年街坊的青春”,字裡行間還留著點排版時的小細節——周浩特意把字體調得偏圓,像陳叔溫和的脾氣;蘇掌櫃那頁的文字旁,畫了個小小的銀秤星圖標,是小王刻的模板;許老師的書店那頁,留白留得特彆多,像舊書裡的空白頁,等著人寫自己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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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...這也太好看了吧。”林薇的聲音有點發顫,指尖輕輕摩挲著紙頁,油墨還帶著點溫度,是印刷廠剛烘乾的熱乎勁。她抬頭看向忙碌的大家:顧妍還在跟音頻較勁,嘴裡哼著老周教的染坊小調;周浩正揉著腰,齜牙咧嘴地抱怨“搬箱子閃了腰”;小王蹲在展架旁,正把迷你銅鈴擺件往畫框下的小木台上擺,擺件上的“留聲”二字刻得歪歪扭扭,卻是他熬了三個晚上刻的;李萌則在給每本宣傳冊蓋印章——是個銅製的小印章,刻著“老巷印記”,蓋在扉頁的槐樹葉旁,紅得像老巷的燈籠。
“大家都辛苦了。”林薇把宣傳冊抱在懷裡,眼眶有點發熱,水汽蒙得畫裡的老巷都模糊了。她深吸一口氣,聲音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:“等明天發布會結束,我請大家吃大餐!想吃什麼隨便點!”
“必須是火鍋!”顧妍瞬間從電腦後探出頭,眼睛亮得像銅鈴,耳機還掛在脖子上,線晃來晃去,“要那種帶牛油鍋的!毛肚、鴨腸、黃喉都得雙份!還要最貴的肥牛卷!”
“我要加三份蝦滑!”小王舉著迷你銅鈴喊道,手裡的擺件差點掉在地上,“上次吃火鍋你就不讓我多吃,這次必須管夠!”
李萌也跟著湊熱鬨,手裡的印章蓋得更快了:“我要喝酸梅湯!冰的!加雙倍糖!還要吃紅糖糍粑,外酥裡糯的那種!”
林薇被他們逗笑了,眼眶裡的水汽也散了,她假裝皺著眉,卻藏不住嘴角的笑:“行!都滿足你們!毛肚蝦滑酸梅湯,管夠!把我吃窮了都沒問題!”
江嶼站在旁邊,看著他們吵吵鬨鬨的樣子,眼裡滿是溫柔。他走到林薇身邊,遞過來一張紙巾,幫她擦掉嘴角沾到的油墨——是剛才翻宣傳冊時蹭的,淡黑色的小印子,像塊小小的胎記:“彆光顧著說,你自己也得多吃點,這兩個月熬得都瘦了。”
林薇接過紙巾,擦了擦嘴角,心裡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。她走到展廳中央,抬頭看著頭頂的吊燈,暖黃的光灑在每幅插畫上,灑在大家忙碌的身影上,灑在剛拆封的宣傳冊上。明天,這裡會來媒體,會來同行,更會來那些故事的主人公——蘇掌櫃會看到他的銀秤星,陳叔會聽到自己的推子聲,許老師會摸到像古籍一樣的宣傳冊,還有馮老板、老鄭師傅,他們都會來,看自己的店鋪、自己的故事,被好好地留在這展廳裡。
顧妍突然歡呼一聲:“成了!雜音蓋掉了!你聽!”她點開音頻,老楊五金店的鐵鉗聲混著張師傅的銅鈴聲,從展廳音響裡飄出來,清晰又溫暖,像老巷的街坊在聊天。
周浩也笑了,把宣傳冊一本本碼在接待台上,擺得整整齊齊:“明天嘉賓來了,一人一本,保證讓他們拿在手裡就舍不得放下!”
小王把最後一個迷你擺件擺好,拍了拍手,滿手的木屑也沒顧上擦:“完美!明天蘇爺爺看到這小銅鈴,肯定誇我手巧!”
林薇看著眼前的一切,突然覺得,所有的熬夜、焦慮、碰壁都值了。這展廳裡的每一幅畫、每一段音頻、每一本宣傳冊,都不是冰冷的展品,是他們用真心攢起來的老巷記憶,是團隊擰成一股繩的溫暖,是她從當初那個怕失敗的小姑娘,長成能扛事的“薇姐”的見證。
晚風從玻璃幕牆吹進來,帶著點涼意,卻吹不散展廳裡的暖。大家圍坐在地上,分享著最後一瓶礦泉水,聊著明天的期待,笑聲混著音響裡的銅鈴聲,飄在亮堂堂的展廳裡,像老巷的夜晚,踏實又溫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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