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航庵後院,那間專為藍漩秋準備的僻靜禪房內,燭火搖曳,將她的身影投在素雅的牆壁上,拉出一道清冷而孤寂的剪影。
窗外,最後一抹晚霞也已褪儘,深沉的暮色籠罩天地,正如藍漩秋此刻的心境,明暗交織,難以分辨。
白日裡戴青青長老的召見猶在耳邊。
那個總是陰惻惻的老婦,用她那沙啞的嗓音,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,再次強調了“幻情”計劃的重要性。
“漩秋,奕帆此子,關係我聖教大業,教主亦十分關注。
你需儘快使其傾心,套取其秘密,若能將此等人才納入麾下,或在其心神失守時種下‘情蠱’,則你居功至偉……”
戴青青的話語如同冰冷的毒蛇,纏繞在藍漩秋的心頭。
“情蠱……”
藍漩秋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。
那是一種極其陰毒的蠱術,一旦種下,中蠱者會對施蠱者產生難以割舍的癡迷與依賴,心智漸失,最終淪為言聽計從的傀儡。
她自幼被教主收為養女,傳授武功與各類秘術,這“情蠱”的培育與施用之法,她亦精通。
然而,她內心深處,始終對這種操控人心、泯滅人性的手段存著一絲本能的抗拒。
她的目光落在麵前那卷攤開的古琴譜上,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。
腦海中浮現的,是那夜為奕帆“把脈”時的情景。
指尖觸及他腕脈的瞬間,那股磅礴浩蕩、至陽至剛的內力,如同潛藏的火山,溫順時如春日暖陽,一旦爆發卻足以焚儘萬物。
那是她從未感受過的雄渾與純粹,與她所修習的偏向陰柔的內功路數截然不同,卻又隱隱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吸引。
“他明知是陷阱,為何還要回來?”
藍漩秋輕聲自問,秀眉微蹙,“是為了那所謂的‘義氣’,不忍連累旁人?還是……他另有圖謀?”
她想起戴青青提到奕帆在牢中與人談笑風生,討論風土人情,那般鎮定,絕非尋常被困之人所能有。
能擁有那般至陽內力的人,心誌必然堅毅如鐵。
“或許……他並非如戴長老所想的那般容易掌控。”
這個念頭一旦升起,便在她心中迅速生根發芽。
這樣一個身負絕世神功、心智堅定的男子,真的會輕易被“幻情”所惑嗎?
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,悄然在心底滋生。
她厭倦了作為棋子的命運,厭倦了按照教主的意誌、戴青青的安排去行事。
奕帆的出現,像是一道突如其來的光,照進了她早已習慣的、充滿算計與陰霾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