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十一的午後,隊伍自登封啟程,沿著官道向東行進。
時值深秋,本該是豐收的季節,然而小冰河時期的影響已在這片土地上刻下深深的傷痕。
官道兩旁,原本應該金浪翻滾的麥田,此刻卻是一片枯黃。
乾裂的土地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,縱橫交錯,觸目驚心。
偶爾可見幾株頑強存活的莊稼,也都矮小枯瘦,穗子乾癟。
路邊的樹木葉子早早凋零,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在秋風中瑟瑟作響。
奕帆騎在馬上,望著這片乾涸的土地,不禁吟道:
赤地千裡旱魃狂,枯禾萎黍儘成荒。
蒼生何辜遭此劫,願借天河潤八荒。
藍漩秋在馬車中聽見,掀開車簾輕聲道:奕大哥心係蒼生,令人敬佩。
這一路行來,確實民生多艱。
唐江龍搖著折扇,歎道:這一帶本該是中原糧倉,如今卻...唉,難怪流民日多。
沿途不時可見逃荒的百姓,他們衣衫襤褸,麵黃肌瘦,看到隊伍經過,眼中既帶著期盼,又透著麻木。
奕帆命人將隨身乾糧分發給這些災民,但終究是杯水車薪。
付嵇將軍看著這一幕,沉聲道:末將駐守西北時,就聽聞中原連年大旱。
如今親眼所見,比傳聞更甚。
周文淵查看著地圖,說道:總鏢頭,按這個速度,黃昏時分當可抵達滎陽驛站。
果然,夕陽西下時,一座古樸的驛站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滎陽驛站規模不小,但因年久失修,顯得有些破敗。
驛丞是個乾瘦的老者,見到這麼多人馬,連忙帶著兩個驛卒迎了出來。
各位大人,小店簡陋,還望海涵。
老驛丞躬身說道。
奕帆溫言道:老人家不必多禮,能有個歇腳的地方就好。
安排住宿時,細心的藍漩秋發現了一些異常。
她悄悄對奕帆說:奕大哥,我注意到驛站外有幾個形跡可疑之人,似乎在監視我們。
不久,唐江龍也來稟報道:奕兄,我發現馬廄附近有人窺探,看身形步法,應該是練家子。
奕帆從容不迫,對眾人道:大家不必擔心,不必理會這些宵小之輩。
我們隻需做好本職工作,加強夜間巡邏便是。
他特意安排鏢師與護衛隊兵士混合編組,輪流值守。
付嵇將軍親自帶隊巡查,確保萬無一失。
夜深人靜時,奕帆與唐江龍在院中煮茶夜談。
秋月皎潔,灑在二人身上。
唐江龍望著明月,忽然道:奕兄,你可知道我的身世?
奕帆為他斟上一杯茶:願聞其詳。
我本是官宦之後,唐江龍的聲音帶著幾分苦澀,道:家父曾任湖廣參政,卻因黨爭被牽連。
張居正倒台時,我們全家被抄家流放。
那時我才七歲...
他頓了頓,繼續道:幸好家中一位武教頭冒死相救,帶著我逃出生天,後帶我到太湖南岸的湖州暫居。
他教我武功,將我撫養成人。
可惜在我十四歲那年,他舊傷複發,也離我而去...
奕帆靜靜地聽著,眼中流露出理解和同情。
從那以後,我便獨自在江湖上漂泊。
唐江龍苦笑一聲,道:為了生存,做過不少違心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