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星瀾離開後，林萬驍緊急召開新能源專題會議。
會議的氣氛有些沉默與凝重。與往常討論發展規劃和政策扶持不同，這次林萬驍的開場白直接定下了截然不同的基調。
“同誌們，”他目光掃過發改局、招商局、經開區管委會等一眾負責人的臉，語氣沉肅，“今天這個會，不談成績，隻談風險。不談速度，隻談安全。”
他沒有提及沈星瀾，更沒有點出趙晉嶽的名字，而是將問題上升到戰略層麵：“新能源產業是龍湖的未來，是市委市政府，也是省委省政府高度關注的重點方向。越是前景廣闊，越是各方資本追逐的熱點，我們就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，越要把風險防控擺在首位！”
“資本是逐利的，這沒有錯。但我們引入資本，是為了發展產業，造福地方，而不是引狼入室，更不是為某些彆有用心之人提供掏空項目、轉移資產、甚至乾擾我們產業布局的機會！”林萬驍的聲音不高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，“近期，我們接觸到的一些投資方，背景複雜，資金路徑曖昧。這說明什麼？說明有人已經盯上我們了！把我們龍湖當成了可以隨意收割的韭菜地，或者更惡劣，當成了他們進行資本運作、甚至洗錢的工具！”
與會眾人神色一凜，他們大多還沉浸在招商引資取得突破的喜悅中，林書記這番話無異於當頭棒喝。
“從現在開始，全麵收緊新能源及相關上下遊產業的準入關口！”林萬驍下達指令，條理清晰，措施具體：
“第一，由發改局牽頭，招商局、市場監管局、稅務局配合，立即對近期所有接觸過、或有意向投資龍湖新能源領域的資本方，進行一次徹底的背景複查。尤其是那些承諾投資額度巨大、但實際業務背景模糊、股權結構層層嵌套的投資機構，要作為重點排查對象。”
“第二，審查核心，是穿透股權，追溯最終資金來源！”林萬驍強調，“我不要看那些眼花繚亂的離岸公司架構，我要知道錢最初是從哪裡來的！是實業積累，是金融市場合法募集，還是來路不明的熱錢，甚至是……違規挪用的資金？凡是無法清晰說明最終來源，或者資金來源存在重大疑點的，一律暫停談判，列入觀察名單。”
“第三，經開區管委會負責，對所有已落地、在建的新能源項目，進行一輪合同履約和資金使用情況的‘回頭看’審計。重點核查投資款是否按約定及時足額到位，資金流向是否與項目實際建設需求匹配，是否存在通過關聯交易轉移利潤、抽逃資金的現象。”
“第四，”他看向列席會議的區金融辦主任，“密切監控與新能源企業有信貸往來的銀行賬戶異常流動，特彆是涉及跨境資金流動的，發現可疑情況，立即向區委報告。”
命令下達，幾位部門負責人感到壓力巨大，這樣的審查不僅工作量繁重，更可能觸及某些深水區的利益。
招商局局長麵露難色：“林書記，這樣嚴格的審查，會不會……嚇跑一些真正有實力的投資者？現在各地招商競爭激烈，我們如果把門檻提得太高……”
“嚇跑？”林萬驍打斷他，眼神銳利，“如果連基本的背景清白都做不到，這樣的‘實力’，我們龍湖不要也罷！我要的是能和我們同舟共濟、紮根實業的戰略投資者，不是來賺快錢、搞投機，甚至包藏禍心的金融掠食者！招商，不能變成‘招傷’！”
他頓了頓，語氣稍緩，但原則不改：“當然，審查不是刁難。對於背景清晰、資金合法、真心實意來做事業的投資方，我們龍湖的大門永遠敞開，服務隻會更好，政策隻會更優。但要記住，安全和質量，是我們的底線，誰也不能觸碰！”
會議結束後，林萬驍單獨將新任區委辦主任商子銘已非錢友良）留了下來。
“以區委辦名義，起草一份《關於進一步加強重大項目投資風險防控的指導意見》，”林萬驍指示道，“把今天會議的精神固化下來，形成製度。以後，所有重大招商項目，都必須經過類似的穿透式審查程序，集體決策。”
“是，林書記。”商子銘立刻記錄。
公開的、製度化的部署隻是明線。對付趙晉嶽這種級彆的對手，僅靠常規手段遠遠不夠。林萬驍需要一條更隱蔽、更高效的暗線。
他拿起加密通訊手機，撥通了一個號碼。電話那頭，是陸蔓。她曾在青橋與林萬驍並肩作戰，彼此信任，而且她所在的崗位，擁有更強大的調查權限和信息資源。
“陸書記，忙嗎？”林萬驍語氣隨意，如同老友閒聊。
“林書記有何指示？”陸蔓的聲音依舊清冷，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熟稔。
“指示不敢當。有件事，想請你幫忙留意一下。”林萬驍將情況簡要說明，重點提到了幾家沈星瀾暗示過的、背景存疑的投資機構名稱，“主要是想了解一下，這些機構背後的實際控製人，以及它們與北江銀行體係，特彆是與趙晉嶽，是否存在某種隱蔽的關聯。不方便的話就算了。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，陸蔓的聲音傳來：“涉及商業投資，公安直接介入調查需要明確線索和立案依據。不過……我可以從側麵向你提供一些已公開的，或者在不違反紀律前提下能夠了解到的情況。你提到的這幾家，我會留意它們的資金流動和相關人員的社會關係。”
這就夠了。林萬驍要的就是這種來自專業領域的“留意”。陸蔓的謹慎是職業要求，但她願意幫忙，本身就是一種態度。
“多謝。什麼時候我們聚聚。”林萬驍道謝。
“你說的哈。我隨時等候召喚！”陸蔓半開玩笑回應了一句，掛了電話。
放下手機，林萬驍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。樓下，龍湖的街景依舊繁華，車水馬龍。
趙晉嶽在暗處，資金雄厚，手段陰狠。他必須確保，龍湖這片他精心耕耘的土地，不會成為他人肆意妄為的狩獵場。任何試圖伸進來的黑手，他都要毫不留情地斬斷！
他拿起內線電話，接通了區紀委書記：“老陳，新能源領域的項目審查，紀委要提前介入，做好監督。發現任何違規違紀線索，無論涉及到誰，一律嚴查不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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