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略室內,沙塵暴的餘威仍在窗外嘶吼,拍打著玻璃,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沙沙聲。
耿炎盯著巨幕上那片漸漸平息的渾濁“湧泉”和肆虐的沙塵暴景象,臉上的肌肉繃得死緊,仿佛剛才崩裂的不是鏵犁刀齒,而是他自己的骨頭。
“就這麼…算了?”他猛地轉向林燊燊,聲音壓抑著風暴,“磐石冶金!蛀空了咱們的刀齒!黑田的爪子!差點毀了引水渠!還有那枚鬼芯片!就…清個窩?怎麼清?窩在哪兒?!”
工程師的憤怒裡混雜著被愚弄的憋屈和對工程延誤的心焦。
赤紅炎的金絲眼鏡反射著屏幕上芯片放大的幽光,冷靜得像一塊冰:
“耿工,‘清窩’不是砸鍋。砸鍋泄憤是莽夫。我們要的是連根拔起。”
他指尖在虛擬鍵盤上一點,供應鏈圖再次浮現,那個被紅叉釘死的“磐石特種冶金”節點被高亮。
“‘磐石’是殼。蛀蟲藏在殼裡,殼後麵還有遞刀的手。查清鏈條,才能一鍋端。”
他調出磐石近半年的異常資金流和人員變動記錄,數據流如同冰冷的蛛網,指向更深層的陰影。
林燊燊沒有立刻回應耿炎噴薄的怒火。
他走到中央沙盤前,目光落在那根被蘇晴直播鏡頭聚焦過的、扭曲斷裂的鏵犁刀齒上。粗糙的崩口在冷光燈下泛著劣質金屬的灰暗光澤。他伸出兩根手指,輕輕捏住斷口邊緣。
觸感冰冷、粗糙、脆弱。與窗台上那塊堅硬、溫潤、承載著火焰紋路的玄武岩小樣,天壤之彆。
生機燎原界深處,元初湖依舊沉寂。這種凡俗的陰謀與背叛,不值得它泛起一絲漣漪。指尖傳來的劣質金屬的冰冷和斷裂處的毛刺感,比任何元液的啟示都更真實,也更沉重。
“刀齒斷了,工期不能斷。”林燊燊的聲音不高,卻像磐石落地,壓下了室內的躁動。他鬆開手指,劣質金屬的冰冷觸感似乎還殘留在指尖。“耿炎,備份刀齒庫存清點結果?”
耿炎一愣,隨即調出清單:“庫存…庫存裡符合設計標準的玄武岩陶瓷基複合刀齒,隻剩最後三套!替換周期…至少需要五天!”
他臉色更難看了。五天!對爭分奪秒的引水工程來說,幾乎是不可承受的延誤。
“五天太長了。”林楓的電子音帶著運算後的急促,“沙膜區鋪設速度已因刀齒問題下降17。引水渠工期每延誤一天,後續草方格固沙和植苗窗口期風險增加5.8。”
林燊燊的目光掃過沙盤上那條紅色的引水渠路線,最終定格在繞開厚鈣積層後、相對較薄1.2米)的xc08段。
“集中力量,啃xc08。用現有合格刀齒,優先保障主渠關鍵節點推進。”他手指在虛擬渠線上劃出重點,“耿炎,帶技術組,48小時內完成三套備用刀齒的全麵檢測、安裝調試。我要它們零故障上線。”
“明白!”耿炎咬牙應下,眼中重新燃起工程師的倔強。
工期就是戰場,沒時間抱怨。
“至於‘窩’……”林燊燊的目光轉向雷震屏幕上那枚荊棘紋芯片的放大影像,幽暗的啞光仿佛帶著某種陰冷的嘲諷。“雷震,信號阻斷前的數據流碎片,解析進展?”
“數據包高度加密且自毀嚴重,核心地質結構信息未能複原。”雷震的聲音毫無波瀾,“但捕捉到極短暫的、嘗試外聯的指向性信號特征碎片。特征碼……與三個月前,靈炎市‘前沿地質研究所’申請接入‘長城’係統進行學術交流時,使用的臨時加密信道特征……存在93.7吻合度。”
“前沿地質研究所?”青禾愕然,“那是省地質局下屬的學術機構!他們……”
“學術機構?”赤紅炎鏡片寒光一閃,指尖迅速調出該研究所的公開資料和近期項目列表,“表麵看,確實乾淨。但‘荊棘園藝俱樂部’的幾位資深成員,恰巧在該研究所掛名‘特邀顧問’。”他調出幾張模糊的公開活動合影,其中幾人佩戴的袖扣或領帶夾上,隱約可見細微的荊棘紋飾。
門被無聲推開。
蘇晴走了進來,手裡沒拿直播設備,隻端著一個白瓷茶杯,嫋嫋熱氣帶著沙棘葉特有的微酸氣息。
她似乎剛結束一場線上會議,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,但眼神依舊清亮。她走到巨幕前,目光掃過那枚荊棘芯片和研究所的資料,最後落在林燊燊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