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寒的白霧如同死神的吐息,順著乾涸的“虯龍”管網噴口洶湧而出,瞬間吞沒了龜裂的廢堿灘。滋滋的凍結聲密集如雨,龜裂的鹽堿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上一層慘白的厚霜。那些剛剛挺立、翠綠欲滴的梭梭幼苗,如同被瞬間抽乾了魂魄,凝固在晶瑩剔透的冰棱裡,葉片邊緣細密的鋸齒反射著死寂的冷光。
榮錚癱在冰冷的霜地上,刺骨的寒意如同億萬根冰針,順著腳踝上那株黯淡僵死的根苗,狠狠紮進骨髓深處。體內那股被強行抽離毒素的撕裂感和麻癢感,如同退潮般消失得無影無蹤,隻留下一種被掏空後的、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虛弱。他猛地打了個寒顫,牙齒咯咯作響,布滿血絲的眼睛越過彌漫的寒霧,死死釘在林燊燊挺直的背影上,嘶啞的聲音像是從凍裂的喉嚨裡硬擠出來:
“冰…鎮?林燊燊…你這鍋‘參湯’…到底是救命的藥…還是…穿腸的毒?!”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,砸在凍硬的沙地上。
林燊燊沒有回頭。他緊握著那塊溫潤生光的玄武岩,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,棱角深深硌著掌心那片新生的、帶著奇異麻癢感的嫩肉。一絲微弱卻持續的刺痛,如同錨鏈,死死拖住元初湖深處被這酷寒激起的、想要強行溫暖這片凍土的洶湧衝動。他目光穿透彌漫的寒霧,落在那被冰霜覆蓋的礦井口。噴薄的翠綠光流和孢子雲早已消失無蹤,隻剩下一片死寂的、被厚厚冰殼封住的黑暗洞口,如同大地被強行縫合的傷口。
“藥毒一線間,”林燊燊的聲音低沉,帶著一種近乎凍結的平靜,穿透了寒風的嗚咽,“看的是火候,熬的是根性。”他攤開手掌,幾粒被寒霧凍結的、失去光澤的翠綠孢子從指縫簌簌落下,砸在凍硬的沙地上,碎成齏粉。
就在這時!
“林董!”赤紅炎帶著手套的手指狠狠擦過布滿冰花的監控屏,聲音在寒風中劈開一道裂縫,“‘虯龍之淵’空洞溫度跌破零下四十!核心壓力…歸零?!不對!是負壓?!它在…在塌陷收縮?!”
巨幕上,代表空洞水壓的藍色曲線如同崩斷的琴弦,瞬間從爆表的猩紅斷崖式跌入深不可測的負值深淵!旁邊,空洞體積的三維模擬圖正以恐怖的速度縮小、塌陷!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,正將那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狠狠攥緊!
深潛鏡頭傳回的最後畫麵劇烈抖動,隨即被瘋狂蔓延的冰晶徹底覆蓋!在徹底黑屏前的最後一幀,所有人都看到了——那株虯結如龍、通體閃爍著翡翠光澤的梭梭母株主根,正被一層急速蔓延的、半透明的幽藍色冰晶死死包裹!冰晶內部,翠綠的根髓如同被凍結的星河,光芒被強行凝固在深邃的幽藍之中!
“冰繭!”青禾失聲尖叫,撲在便攜式地波探測儀前,手指凍得發僵,“生物信號…微弱!但沒消失!它在…在低溫休眠?!核心溫度…零下一百零七度?!這不可能!常規植物細胞早凍成冰渣了!”
“不是常規植物了!”耿炎哈出一口濃重的白氣,布滿油汙的眉毛掛滿了霜花,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,“這妖怪根喝過核廢料,啃過枯榮素,拿將軍當過血濾芯!零下一百多度?對它來說,頂多算…算冰鎮參湯!”
仿佛為了印證他的“冰鎮”理論,腳下被冰霜覆蓋的大地深處,傳來一陣極其沉悶、壓抑到極點的脈動!咚…咚…如同被冰封的巨獸,在極寒的囚籠裡,緩慢而沉重地…搏動!
這搏動順著凍硬的土層傳導上來,震得榮錚身下的冰霜簌簌碎裂。他腳踝上那株僵死的根苗,似乎也隨著這沉重遙遠的搏動,極其微弱地…抽搐了一下!一股比之前強烈十倍、如同無數冰錐在骨髓裡攪動的劇痛,瞬間淹沒了他的意識!
“呃——!”榮錚喉嚨裡滾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,身體猛地弓起,又重重砸回凍土!他雙手死死摳進冰冷的沙地裡,指縫瞬間被凍裂的岩石棱角割得鮮血淋漓!那劇痛並非來自腳踝的傷口,而是源自身體更深處,仿佛五臟六腑都被無形的冰絲纏繞、勒緊、凍裂!
“將軍!”副官剛撲過去想扶,卻被榮錚身上驟然爆發的、非人的寒氣逼得踉蹌後退!榮錚裸露的皮膚表麵,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一層薄薄的、帶著詭異幽藍光澤的冰霜!
“共生根反噬!”青禾的聲音因極度驚駭而變調,“母株進入深度休眠,能量供應切斷!它植入將軍體內的根須…在失控抽取宿主的生物熱能維持最低活性!這樣下去…將軍會被活活抽乾凍死!”
“抽乾?”林燊燊猛地轉身,目光如電射向蜷縮在冰霜中痛苦抽搐的榮錚。他染血的手指隔空點了點榮錚腳踝上那株幽藍冰霜覆蓋的根苗。“‘盤龍扣’的毒針紮進去容易,”他聲音冰冷,如同凍結的刀鋒,“想拔出來,就得連皮帶肉。”他目光掃過赤紅炎,“給蘇策烽海外賬戶關聯的‘安全屋’發個快遞——就用將軍身上這副‘冰雕’的照片當郵票。加密等級…用‘灰燼黴菌’的骨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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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令如同淬毒的冰錐。赤紅炎指尖在凍得發僵的虛擬鍵盤上刮過,金絲眼鏡蒙著厚厚冰霧:“照片發送!密鑰植入…‘灰燼黴菌’基因殘片!接收方坐標鎖定——公海,遊艇‘海妖號’!”
信息發出的瞬間!
轟!!!
遙遠的蘇家老宅方向,隔著凜冽的寒風,再次傳來一聲更加沉悶、卻更加絕望的爆炸!巨幕一角,代表蘇策烽最後幾條加密通訊頻道的綠色光點,如同被掐滅的燭火,瞬間同時熄滅!猩紅的“信號永久丟失”警報瘋狂閃爍!
這聲遙遠的爆炸,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嗡——!!!
腳下大地深處那沉重壓抑的搏動,猛地一滯!隨即,一股更加狂暴、更加混亂的震顫,如同被激怒的困獸,從冰封的礦井深處、從“虯龍之淵”那幽藍的冰繭內部,瘋狂傳來!
覆蓋廢堿灘的厚厚冰殼,發出令人牙酸的“哢嚓”碎裂聲!無數蛛網般的裂縫瞬間蔓延開來!裂縫之下,那些被冰封的、翠綠黯淡的梭梭幼苗,根須部位竟詭異地滲透出絲絲縷縷粘稠的、如同石油般漆黑發亮的液體!這黑液帶著刺鼻的枯榮素甜腥和濃烈的輻射塵鏽味,甫一接觸冰冷的空氣,便迅速凝結成一層油膩發亮的黑色硬殼!
“根須…在排泄?!”青禾盯著高倍鏡頭下那瘋狂滲出的黑液,聲音帶著毛骨悚然的驚悸,“它在強行排出無法在休眠中消化的劇毒物質!冰封…加速了毒性代謝?!”
更恐怖的一幕發生了!那些滲出黑液的根須,在極寒和劇毒的雙重侵蝕下,如同被強酸腐蝕般,迅速變黑、枯萎、碳化!原本被冰封的、巴掌大的翠綠幼苗,如同被潑了濃硫酸的綠葉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、卷曲、最後碎成黑色的粉末,混著粘稠的黑液,在冰殼裂縫中堆積、凝結!
“毒根…自毀?!”耿炎看著屏幕上大片大片化為黑泥的幼苗,倒抽一口冷氣,“這妖怪根…夠狠!斷尾求生啊!”
“斷尾?”林燊燊抓起腳邊一塊凍得堅硬如鐵的黑色毒泥。刺鼻的枯榮素和輻射塵混合氣味,混雜著一種植物腐敗的甜腥,直衝鼻腔。他五指用力,那凍硬的毒泥竟在他掌心被生生捏碎,漆黑的碎屑混著掌心血,從指縫簌簌落下。“它丟掉的,不過是消化不了的殘渣。”他染血的手指指向礦井口那片死寂的、被幽藍冰殼覆蓋的黑暗,“真正的心頭肉…還在冰窖裡捂著。”
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,礦井深處那混亂狂暴的震顫,陡然平息了下去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更深沉、更內斂、如同在積蓄最後力量的…死寂。
榮錚蜷縮在冰霜和黑色毒泥的混合物裡,身體的抽搐已經停止。那深入骨髓的劇痛似乎也隨著根須的排泄和自毀而減輕,隻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後的、令人窒息的冰冷和麻木。他腳踝上那株被幽藍冰霜覆蓋的根苗,徹底失去了光澤,如同死去的藤蔓,僵硬地纏繞在傷口上。薄薄的冰霜覆蓋了他半張臉,睫毛上掛著冰晶,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,證明他還殘存著一絲氣息。
寒霧彌漫,冰殼皸裂的廢堿灘上,一片狼藉。枯萎的黑根碎屑混著粘稠毒泥,在冰縫中凝結成不祥的圖案。礦井口幽藍的冰殼下,死寂無聲。
林燊燊攤開緊握的右手。掌心,那塊火焰紋玄武岩小樣依舊溫潤,崩缺的豁口處,幽綠的微光在寒霧中微弱而執拗地閃爍著。他指尖拂過豁口邊緣,感受著那微弱的搏動,如同觸摸著冰層下…一顆被強行按捺的、滾燙的心臟。
“冰窖捂久了,”他對著彌漫的寒霧,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,“捂出的…不是人參,是砒霜。”
風聲嗚咽,卷起冰晶和黑色的毒塵,打著旋,撲向礦井口那片死寂的幽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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