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旨?
這兩個字,如同一柄重錘,狠狠地砸在了大廳裡每一個人的心上。
郡守田光,那張因為恐懼而慘白的臉,瞬間僵住了。
他愣愣地看著夏侯嬰手中那卷黑色的竹簡,大腦一片空白。
不是問罪?
不是滅口?
是……聖旨?
李源的心,也在這一刻,提到了嗓子眼。
他看著眼前這個煞氣衝天的黑冰台校尉,看著他手中那卷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卷軸,手心,不可抑製地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。
大秦的聖旨,分很多種。
賞賜的,是明黃卷軸。
斥責的,是白色卷軸。
而黑色的……
黑色,隻代表一種東西。
死亡。
黑冰台,持黑詔,宣旨意。
這通常,是賜死的流程。
李源的喉結,艱難地滾動了一下。
他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事已至此,恐懼無用。
他緩緩伸出雙手,準備接過那份,或許是自己人生終點的判決書。
然而,夏侯嬰並沒有將卷軸交給他。
他那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睛,掃視了一圈周圍那些噤若寒蟬的官吏和衛兵。
“所有人,退下。”
他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田光一個激靈,如蒙大赦,連忙揮手,帶著所有人,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大廳,一直退到了院子中央,才敢停下腳步,遠遠地,緊張地,朝著裡麵張望。
很快,空曠的大廳裡,隻剩下了李源,和以夏侯嬰為首的幾名黑冰台校尉。
夏侯嬰這才緩緩地,解開了卷軸上的黑線。
“嘩啦——”
竹簡展開的聲音,在死寂的大廳裡,顯得格外清晰。
李源的目光,死死地盯在那一排排古樸的秦篆之上。
夏侯嬰那如同金石摩擦般的聲音,響了起來。
每一個字,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,冰冷,而又清晰。
“皇帝詔曰:”
“北地郡刑徒李源,窮工極理,獻策有功,退敵於邊陲,揚威於域外。”
“其才可嘉,其心可勉。”
“朕聞,其有‘格物’之奇術,懷鬼神莫測之能。”
“朕心甚慰,亦甚好奇。”
聽到這裡,李源的心,猛地一跳!
不是賜死!
這開篇,竟是褒獎!
他下意識地抬起頭,看向夏侯嬰,卻發現對方那張鬼神辟易的臉上,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死人表情,看不出任何端倪。
夏侯嬰的聲音,沒有絲毫停頓,反而陡然拔高,如同洪鐘大呂,震徹整個廳堂!
“特詔:”
“宣——”
“‘奇人’李源,即刻啟程,入鹹陽,麵聖!”
“欽此!”
麵……麵聖?!
最後兩個字,如同一道九天驚雷,轟然炸響!
大廳之外,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郡守田光,在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,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狂喜,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!
他賭贏了!
他真的賭贏了!
陛下不僅信了,而且還要親自召見!
這意味著什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