麵對帝國兩位頂級文官如同狂風暴雨般的聯合絞殺,李源感覺自己就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,隨時都可能被傾覆。
他能感受到,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,如同利劍一般,將他刺得千瘡百孔。
有輕蔑,有憐憫,有幸災樂禍。
他知道,在這些人眼中,自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。
但是……
他不能死!
他從兩千年後而來,腦子裡裝著一整個工業文明的火種。
他不是為了來到這個時代,僅僅是為了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裡,被一群古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!
李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那股來自現代靈魂深處的韌勁,在這一刻,被徹底激發了出來。
他緩緩抬起頭,目光第一次,沒有落在地上,而是直視著前方,那個空曠的大殿。
他沒有去看淳於越,也沒有去看李斯。
他隻是對著那至高無上的王座,再次躬身一揖。
“丞相、博士所言,皆是治國安邦之大道,臣一介刑徒,不敢妄議。”
他的聲音,不大,卻異常沉穩。
一開口,就先將對方捧到了一個極高的位置,避開了那足以將人碾碎的意識形態之爭。
淳於越冷哼一聲,滿臉不屑。
李斯則是雙眼微眯,他倒想看看,這個年輕人,還能耍出什麼花樣。
李源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,話鋒一轉,直指核心!
“然,‘格物之術’,不涉虛言,隻論實效!”
“陛下!”
他猛地抬高了聲音,讓所有人的注意力,都重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。
“臣聞,陛下正為驪山皇陵之中,俑衛燒造緩慢,工期拖延而憂心。不知可有此事?”
這個問題,問得極為突兀。
也問得極為大膽!
皇陵之事,乃是皇帝的家事,是帝國最高的機密之一,豈是一個刑徒可以隨意打探的?
不少官員的臉上,都露出了驚駭之色。
然而,王座之上的嬴政,卻並沒有發怒。
他那雙深邃的眸子,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。
驪山皇陵,是他為自己準備的萬年之所,是他死後,統治另一個世界的依仗。
為了修建這座空前絕後的地下宮殿,他動用了全國最頂尖的工匠,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。
其中,那支要永遠護衛著他的、由陶土燒製而成的地下軍團,更是重中之重。
可現實是,兵馬俑的燒造,工藝複雜,流程繁瑣,對工匠的技藝要求極高。
一個熟練的匠師,從和泥、塑形、雕刻,再到入窯燒製,最後上色,完成一尊完整的兵馬俑,往往需要數月之久。
如今,距離他預想中,那支數萬人的龐大軍團,還差著十萬八千裡。
少府那邊,已經多次上書,請求增加人手和預算,但這,依舊是杯水車薪。
此事,確實是他最近的一塊心病。
“確有其事。”
嬴政緩緩開口,聲音聽不出喜怒。
“你想說什麼?”
得到了皇帝的親口證實,李源的心,徹底定了下來。
他要的,就是這個機會!
一個將虛無縹緲的“大道之爭”,拉回到具體“利益”層麵的機會!
“陛下!”
李源的聲音,陡然變得激昂起來,充滿了無可動搖的自信。
“臣,願在此立下軍令狀!”
“以三個月為期,臣入主驪山工坊。不增一人,不加一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