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孩子送回張家屯時，王家夫婦哭得幾乎暈厥，非要給林風和陳雪磕頭謝恩。屯裡的人也圍上來，七嘴八舌地說著感激的話，看著陳雪的眼神從最初的陌生，多了幾分敬畏——畢竟是能從白仙長老手裡搶人的本事，尋常人可做不到。
陳雪沒多留，隻囑咐他們按黃三太爺說的備好新米，彆出半分差錯，便轉身拉著林風離開了。走到屯子口，她突然停下，看向落馬坡的方向：“去那邊說說話吧，這裡人多眼雜。”
林風點頭應了。剛才在山洞外，白刺蝟被狐狸狗纏著，最終沒追上來，但那“嘶嘶”的威脅聲還在耳邊打轉，他心裡清楚，這事不算完。
兩人重新爬上落馬坡，找了塊背風的大石頭坐下。夕陽把山影拉得很長，鬆針在風中簌簌作響，帶著股清冽的草木氣，驅散了不少山洞裡的甜膩餘味。陳雪的狐狸狗趴在她腳邊，舌頭耷拉著，剛才搏鬥時被紮破的後腿還在滲血，卻依舊警惕地豎著耳朵，留意著四周的動靜。
“白老太不會善罷甘休。”陳雪先開了口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狐狸狗的耳朵，“那隻白刺蝟是她最疼愛的孫子，修了五十年才化出半人形，這次被我們傷了，她定然會報複。”
林風嗯了一聲，心裡卻在想彆的事。剛才在山洞裡，黃三太爺除了罵罵咧咧，竟沒出手幫忙，直到他們跑出山洞，才在他腦子裡吼了句“蠢貨，差點把命搭進去”。這反常的沉默，讓他心裡越發不安。
“不過這不是最要緊的。”陳雪抬起頭，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陽下泛著微光，“你有沒有想過，柳仙的名冊殘頁為什麼會出現在趙獵戶屍體旁？白仙又為什麼偏偏在這時候找張家屯報複？”
林風皺起眉：“你是說……這些事有關聯？”
“不是有關聯，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。”陳雪的語氣肯定，“仙家之間雖有恩怨，卻有規矩在，像柳仙那樣直接殺人塞蛇蛋，白仙拿孩童當祭品，都是破了忌諱的。若沒人挑唆，他們不會做得這麼絕。”
她頓了頓，聲音壓低了些：“而挑唆的人，目的很明顯——散布名冊殘頁，挑起五仙爭鬥。這背後，肯定藏著更大的陰謀。”
林風想起趙獵戶屍體旁的“柳仙名冊·第37頁”，又想起陳雪說的爺爺和萬魂壇，隻覺得這盤棋比他想象的還要大。
“你想知道你爺爺的真相，想弄明白名冊到底藏著什麼秘密。”陳雪看著他，眼神坦誠，“我想查清我爸的死因，讓黃三太爺償命。我們的目標不同，卻要走同一條路。林風，我們可以合作。”
“合作？”林風還沒來得及回應，黃三太爺的聲音就在腦子裡炸開了，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玻璃，“你瘋了？跟這狐崽子合作？她祖宗三代都跟我們黃家不對付，當年要不是黑老太太攔著，我早把她們那窩狐狸剝皮抽筋了！跟她合作，等於把脖子伸過去讓她砍！”
林風閉了閉眼，強壓下腦中的嗡鳴，沒理會黃三太爺的暴怒，反而看向陳雪：“你憑什麼覺得我會信你？萬一你隻是想利用我找名冊，找我爺爺呢？”
“你可以不信。”陳雪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，“但你現在除了我，沒人能告訴你更多事。黃三太爺不會說，黑老太太你見不到，你爺爺……更是在萬魂壇裡，能不能出來都是未知數。”
她的話像一把鑰匙，打開了林風心裡最深處的疑慮。確實，他現在就像在迷霧裡走，陳雪或許不是可靠的向導，卻是唯一願意給他指方向的人。
“我爺爺的日記裡，提到過一個東西。”林風緩緩開口，“叫‘鎖仙符’，他說那符在山神廟的碑後。你知道這東西嗎？”
“鎖仙符？”陳雪的臉色猛地變了，琥珀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惶，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名字，“你爺爺找鎖仙符做什麼？”
“日記裡沒說，隻提了一句，說‘鎖仙符現，五仙不安’。”林風回憶著日記裡的字跡，“他還畫了個奇怪的符號，像是三道鎖鏈纏在一起。”
“那不是普通的符。”陳雪的聲音有些發顫，連帶著她懷裡的狐狸狗都不安地動了動，“那是上古傳下來的符咒，專克仙家，能暫時封住我們的修為，讓仙家變成普通的野獸。當年黑老太太鎮壓東北野仙叛亂，用的就是這鎖仙符。”
她看著林風，眼神複雜：“你爺爺找這符……難道是想對付黃三太爺？還是說……他想對付所有仙家？”
林風心裡一震。爺爺對付黃三太爺？這絕不可能。他從小就聽爺爺說黃三太爺的好話，說黃三太爺護著林家村，是林家的恩人。可日記裡的話，陳雪的反應，又讓他不得不懷疑。
就在這時，腳邊的狐狸狗突然豎起耳朵，對著山神廟的方向狂吠起來，聲音急促而尖銳，背上的毛都炸開了。
林風順著它的目光看去，隻見遠處的山坳裡，隱約能看見山神廟的殘垣斷壁。那廟早就塌了大半，隻剩下半截石碑立在荒草裡，夕陽的餘暉落在斷壁上，拉出長長的陰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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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那些陰影裡，似乎有個黑影一閃而過，快得像一陣風，根本看不清是什麼。
“有人在盯著我們。”陳雪猛地站起身，一把拉起林風，“快走，下山再說！”
她的反應極快，拉著林風就往山坡下跑，狐狸狗跟在他們身後，一邊跑一邊對著山神廟的方向低吼，像是在警告那個暗處的人。
林風被她拽著，踉蹌著往下跑，腦子裡亂糟糟的。那個黑影是誰？是白老太派來的？還是陳雪說的那個“挑唆者”？
“記住我的話。”跑下山坡時，陳雪突然停下來，喘著氣對他說，“沒找到鎖仙符之前，彆輕易相信任何人，包括仙家。你身上的黃三太爺，未必就是你看到的樣子。”
她頓了頓，看了眼林風的口袋，那裡揣著從趙獵戶那兒找到的名冊殘頁，還有王家孩子的小鞋：“名冊殘頁彆輕易示人，那東西像塊肥肉，誰見了都想咬一口。還有那隻鞋……白仙的刺有毒，你最好找些艾草煮水泡泡，彆沾到傷口。”
說完，她沒再停留，帶著狐狸狗轉身鑽進了旁邊的樹林，紅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裡，隻留下林風一個人站在原地。
山風吹過，帶著夜晚的涼意，吹得他打了個寒顫。他摸了摸口袋，名冊殘頁的紙邊有些粗糙，小鞋上的白刺依舊堅硬。
黃三太爺還在腦子裡罵罵咧咧，一會兒罵陳雪陰險，一會兒讓他趕緊把名冊交出來由他保管。林風卻沒心思聽了。
他想起爺爺日記裡的最後幾個字——“半仙骨，鎖仙符，萬魂壇中見真章”。半仙骨是什麼？和鎖仙符、萬魂壇又有什麼關係？
他覺得自己就像個提線木偶，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操控著。每走一步，都像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。而那根線的另一頭，似乎就係在那個神秘的“黑老太太”身上——她掌管萬魂壇，知道爺爺的下落，甚至可能……就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。
夜色漸漸濃了，遠處的山林裡傳來幾聲狼嚎，聽得人心裡發毛。林風握緊了口袋裡的東西，轉身往林家村的方向走。
不管前麵有多少陰謀和危險，他都得走下去。為了爺爺，為了那些被掩蓋的真相，也為了弄明白，自己到底被卷入了怎樣一場旋渦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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