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剛蒙蒙亮,林風就被凍醒了。眼皮上結了層薄霜,一睜眼差點粘住,他使勁揉了揉,看見陳雪正蹲在火堆邊扒拉那堆灰燼,昨兒晚上添的柴早燒光了,就剩點火星子苟延殘喘。
“醒了?”陳雪抬頭看他,眼窩有點發黑,估計後半夜沒咋睡,“我剛去周圍轉了轉,連個能燒的枯枝都沒有,這鬼地方邪門得很。”
林風站起來活動活動,渾身骨頭跟生了鏽似的,“嘎吱嘎吱”響。他往北邊望了望,昨天明明看著有片林子,今兒早起再看,居然變成了光禿禿的石坡,灰撲撲的看著就喪氣。
“不對勁。”林風皺著眉,“咱昨兒明明是朝著北邊來的,怎麼瞅著這石坡眼熟得很?”
陳雪也跟著站起來,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突然“呀”了一聲:“那不是咱昨晚歇腳的那塊大岩石嗎?你看那裂縫,跟張鬼臉似的,我記得清清楚楚!”
林風心裡咯噔一下,趕緊拽著陳雪往石坡跑。跑近了一看,果然是昨晚那塊破石頭,避風是真避風,就是硌得慌。可邪乎的是,石頭旁邊憑空多了塊石碑,半人來高,碑麵坑坑窪窪的,像是被雷劈過。
“落馬坡界。”陳雪指著碑上的字,聲音有點發顫,“這字……怎麼看著像用血寫的?”
林風湊近了瞅,碑上的字是篆體,看著模模糊糊的,但確實透著股暗紅色,順著字縫往下滲,跟淌血似的。他剛想伸手摸一把,就被陳雪拽住了:“彆碰!這是‘煞血’!我奶奶日記裡寫過,沾著一點就能被幻陣纏上,走到死都出不去!”
林風趕緊縮回手,後脖頸子直冒涼氣。他想起爺爺日記裡的插圖,畫的就是這麼塊破碑,旁邊歪歪扭扭寫著:“碑動則路轉,陣隨血走,非定風草不能破。”
“定風草?”陳雪皺著眉,“這名字聽著耳熟……好像在奶奶的草藥圖譜裡見過,說是長在陰濕的石縫裡,葉子細得跟線似的,頂頭開白花,最奇的是風再大,花瓣都紋絲不動。”
兩人正說著,林風突然瞥見岩石縫裡鑽出幾株草,細溜溜的莖稈,頂著米粒大的白花,這會兒風刮得正緊,周圍的草葉子都快貼地皮了,就這幾株的花瓣硬挺著,跟焊在上麵似的。
“是不是這個?”林風蹲下身,指著那草問。陳雪湊近了看,突然點頭:“沒錯!就是它!你看這葉子上的紋路,跟圖譜裡畫的一模一樣!”
林風剛要伸手去拔,就聽“哢噠”一聲,那塊界碑突然晃了晃,碑上的“落馬坡界”四個字跟活過來似的,筆畫扭曲著纏在一起,慢慢變成一張人臉,眼睛是兩個黑洞,嘴咧得老大,露出參差不齊的牙,“呼”地一下朝他的手咬過來。
“小心!”陳雪眼疾手快,掏出桃木匕首就往碑麵砍,“當”的一聲,匕首被彈回來,震得她胳膊發麻。那碑上的人臉發出一聲尖叫,跟指甲刮玻璃似的,聽得人頭皮發麻,隨即化作一股黑煙,飄到半空又聚成個模糊的影子。
“哪來的小崽子,敢動我的東西!”那影子發出的聲音甕聲甕氣的,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,“這定風草是老子養的,想拔?先問問我答應不答應!”
林風哪管它說啥,趁這功夫一把揪住定風草的根,使勁一拔,連帶著泥土拽出一大坨。草剛離土,就聽周圍“嗡”的一聲,跟有啥東西炸開了似的,腳下的地麵晃了晃,遠處的山林像是被人推了一把,慢慢歸了位——剛才看著光禿禿的石坡變成了林子,原本擋路的巨石挪到了旁邊,一條小徑清清楚楚地露出來,直溜溜地通向遠處的山神廟。
“我去,這草這麼神?”林風舉著定風草,看著上麵的白花還硬挺著,忍不住嘖嘖稱奇。陳雪卻皺著眉:“不對啊,破了陣咋還指著山神廟?這方向不對勁。”
話音剛落,那團黑煙又聚成了人臉,在半空飄來飄去,發出一陣怪笑:“傻小子,定風草破的是移路陣,沒破引路陣啊!這路是給你們指的,也是給山神爺指的——你們倆,就是今兒的祭品!”
林風心裡咯噔一下,舉著定風草問:“你到底是啥東西?跟那山神廟裡的邪牌位啥關係?”
“關係?”人臉笑得更歡了,黑煙都在抖,“老子是這界碑的碑靈,守著落馬坡幾百年了!那邪牌位是老子的主子,你們倆能當祭品,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!”
陳雪突然掏出個小布包,打開來是些黃色的粉末,她往地上一撒,粉末遇風就著,冒出藍盈盈的火苗,那人臉“嗷”地一聲往後縮,黑煙淡了不少。
“硫磺混著朱砂,專治你這種陰邪玩意兒。”陳雪拍了拍手,眼神挺得意,“我奶奶早就算到會遇上碑靈,特意給我備的。”
碑靈被燒得嗷嗷叫,黑煙越來越淡,眼看就要散了,突然惡狠狠地喊:“彆得意!就算你們不去山神廟,那邪牌位也會來找你們!定風草能破移路陣,破不了血引——你們剛才拔草的時候,手上沾著土呢,那土裡有我的血引,跑不了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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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完這話,黑煙徹底散了,周圍安靜下來,就剩風刮過樹葉的“沙沙”聲。林風低頭看了看手,果然沾著點黑土,他趕緊往衣服上蹭,可越蹭越覺得黏糊糊的,跟沾了膠水似的。
“彆蹭了。”陳雪遞過來塊帕子,“這血引蹭不掉,得用無根水才能洗乾淨。說白了就是沒沾過地的雨水,咱現在哪找去?”
林風接過帕子擦了擦,心裡頭有點發堵。他抬頭看了看那條通往山神廟的小徑,直得有點詭異,像是故意引誘他們往前走。
“咱不能順著這條路走。”林風把定風草塞進背包,“這碑靈明顯是想騙咱去山神廟,指的路肯定有問題。”
陳雪點點頭,指著旁邊的林子:“我奶奶的日記裡畫過,落馬坡的真路藏在‘回頭林’裡,那林子看著陰森森的,進去的人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,忍不住回頭,一回頭就會被幻陣困住。但隻要一直往前走,不回頭,就能走出這片林子,找到暗道入口。”
兩人打定主意,繞開那條直溜溜的小徑,鑽進了旁邊的林子。剛進去沒兩步,林風就覺得後脖頸子發涼,像是有人對著他脖子吹氣,涼颼颼的。他剛想回頭,就被陳雪拽了一把。
“彆回頭!”陳雪的聲音壓得很低,“這是‘回頭林’的幻陣,故意讓你覺得背後有人,一回頭就中圈套!”
林風趕緊挺直脖子,目視前方,可那吹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,還夾雜著細碎的腳步聲,“吧嗒吧嗒”的,像是有人穿著濕鞋跟在後麵。他甚至能聞到一股腐臭味,跟爛掉的樹葉似的,直往鼻子裡鑽。
“彆理它,都是假的。”陳雪拽著他的胳膊,腳步沒停,“我奶奶說,這幻陣是利用人的本能,誰被人跟著不想回頭看看?但隻要忍住了,走半個時辰就能出去。”
林風咬著牙,眼睛盯著前麵的樹乾,心裡默念“都是假的”。可那腳步聲越來越近,幾乎貼在他後背上了,他甚至能感覺到有頭發絲掃過脖子,癢得他差點跳起來。
“林風……”身後突然傳來個女聲,跟陳雪的聲音一模一樣,帶著點哭腔,“我好怕……你回頭看看我唄……”
林風的心猛地一揪,這聲音太像了,連帶著點鼻音的調調都分毫不差。他剛想張嘴喊陳雪,就被旁邊的陳雪狠狠掐了一把。
“彆吭聲!”陳雪的聲音有點發緊,“這是幻陣模仿我的聲音呢!你一搭話,它就知道你的軟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