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鏡在陳默口袋裡震動得越來越急,像是有東西在裡麵掙紮。他停下腳步,其餘三人也跟著停了下來。通道深處的金光還在上升,石階清晰可見,可那光不再安靜,開始起伏波動,像呼吸一樣。
他把銀鏡拿出來,裂痕中浮現出一張嬰兒的臉——那是他自己,閉著眼,嘴唇微動,仿佛在哭。畫麵一閃而過,又變成母親年輕時的模樣,坐在老屋門前,輕輕搖著搖籃。
林小棠靠在秦月肩上,忽然睜開了眼。她的胎記開始發燙,右手掌心的花形紋路亮了起來,不是白光,也不是金光,而是一種溫潤的淺粉色,像是剛透出地表的晨曦。
“有人在拉我。”她低聲說。
蘇明遠立刻站到她另一側,一隻手扶住她的肩膀。秦月把攝像機轉向她,屏幕上的圖像跳了一下,隨即穩定下來。
陳默盯著鏡中的幻象,手指貼在鏡麵邊緣。他知道這不是回憶,是通道在試探他。它想讓他留下,想讓他回到那些沒發生悲劇的日子。
他閉上眼,聲音很輕:“我不是來重來的,我是來結束的。”
說完,他將銀鏡翻轉,鏡麵朝下,輕輕敲了三下地麵。每一次撞擊,鏡中的影像就淡一分。最後一次,嬰兒的臉徹底消失,隻剩下裂痕中流動的微光。
通道裡的光突然變了節奏。四周的牆壁開始浮現人影,不是虛影,也不是亡者,而是活生生的刑警隊成員——年輕的,穿著八十年代的舊製服,手裡拿著手電筒和記錄本。他們站在台階兩側,笑著看向眾人,有人招手,有人張嘴說著什麼,但沒有聲音。
“留下來吧。”一個聲音直接出現在腦海裡,“一切還能重新開始。”
蘇明遠猛地後退一步。他看見父親站在第三級台階上,比照片裡更年輕,正對他點頭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他咬緊牙關,“你們已經走了。”
“我們沒走。”另一個聲音響起,“我們隻是等到了能接替的人。”
林小棠的身體突然一顫,整個人往前傾。秦月差點沒扶住她。
“妹妹……”林小棠喃喃道,“你在叫我?”
前方光影中,一個小女孩緩緩走出,穿著濕透的校服,頭發貼在臉上,朝她伸出手。
“姐姐,我們可以一起回來了。”
林小棠的手指動了動,想要抬起。
秦月立刻按下攝像機的回放鍵,把鏡頭對準林小棠的胎記,短促的電流聲響起。那一瞬間,林小棠猛地吸了一口氣,眼睛睜大。
“不行。”她說,“你已經走了。”
蘇明遠抓著她的手,聲音低沉:“你還記得第一次進醫院那天說的話嗎?你說你要看清真相,不是回去。”
林小棠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,花形紋路還在發光,但她用力握緊了拳。指尖掐進掌心,痛感讓她清醒。
“我不回去。”她說,“我也不會讓你再死一次。”
小女孩的身影晃了一下,慢慢退入光中,最終消失。
通道再次震動。這次不再是誘惑,而是不穩定。石階開始錯位,有些地方向上抬升,有些向下塌陷。頭頂的光柱扭曲成螺旋狀,像是被某種力量撕扯。
陳默迅速從風衣內袋取出錄音機,耳機線還連著測靈儀。他按下播放鍵,一段斷續的女聲哼唱流淌出來——調子很慢,沒有歌詞,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感。
“這是……”秦月問。
“我媽最後錄的一段聲音。”陳默把錄音機貼在銀鏡背麵,“她說這是安魂調,其實隻是她小時候聽來的老歌。”
聲音順著銀鏡擴散,光柱的扭曲減緩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