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割過庭院的刹那,陳默的胎毛筆尖劃出一道青弧,筆鋒微顫,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絲線被撥動。
那隻升空的風箏在半途猛然偏轉,皮麵人臉扭曲如被拉扯的蠟像,最終撞上石台邊緣,骨架斷裂,薄皮如枯葉般卷曲墜地。
他沒有喘息。
林小棠靠在牆邊,右手掌心裂紋滲血,卻仍強撐著將殘餘靈能聚於指尖。
一道微弱的光暈自她掌心擴散,像一層薄霧籠罩住三人。
秦月蜷在牆角,脖頸傷口被布條勒緊,血已不再噴湧,但臉色蒼白如紙。
她顫抖的手再次摸向手機,屏幕碎裂,卻仍亮著——直播未斷,倒計時凝固在“004658”。
“走。”陳默低聲道,目光掃過庭院儘頭那扇半塌的門框。門楣上懸著一根斷裂的風箏線,隨風輕擺,像一根指向深處的指針。
他們沒有選擇。
林小棠咬牙起身,秦月扶著牆踉蹌跟上。陳默走在最前,胎毛筆握在右手,左腕紅繩隨步伐輕晃。
每一步踏出,地麵的塵灰都泛起細微漣漪,仿佛踩在某種沉睡的脈搏上。
門後是一條狹長走廊,兩側牆壁斑駁,掛著褪色的挽聯,字跡模糊,唯有一副尚可辨認:“陰陽同壽,雙棺共魂。”
走廊儘頭,兩具棺木並列置於高台之上,漆黑如墨,表麵無紋無飾,唯在棺首刻著兩行小字。
左側:陳默,生辰癸未年七月初九,子時三刻。
右側:蘇明遠,生辰甲申年十月初五,寅時正。
陳默腳步一頓。
他從未對外透露過自己的確切出生時辰。這刻字,像是從命運深處挖出的墓誌銘。
“雙生靈堂……”林小棠喃喃,聲音發緊,“不是祭祀死者,是預葬活人。”
秦月舉起手機,鏡頭對準棺木。畫麵忽然一顫,分辨率驟升,原本模糊的棺麵紋理瞬間清晰——漆層下,隱約浮現出細密符線,構成一個閉合的陣法。
“等等。”她屏住呼吸,“畫質變了,現在能看清……棺底有東西。”
陳默蹲下身,指尖撫過右側棺底。灰塵之下,刻著一串數字編號:h01、h03、h05……與風箏骨架上的編號一致。
他瞳孔微縮——這些是二十年前封印儀式中犧牲的刑警,名單他曾從蘇明遠口中聽過。
“他們不是失蹤。”他聲音冷得像鐵,“是被標記,被收藏。”
話音未落,棺蓋無聲滑開一線。
一隻手臂從左側棺中緩緩伸出。
皮膚半白半黑,陰陽分明,五指修長,指甲泛青。緊接著,第二隻、第三隻……一共九隻手臂自棺中探出,關節扭曲,指尖劃過空氣,發出細微的“咯咯”聲。
右側棺木隨之響應,八隻手臂伸出,數量少一隻,卻更為粗壯,筋絡如蛇般盤繞。
“壽命。”林小棠突然開口,聲音發顫,“手臂數量……是你們剩下的陽壽。”
陳默沒動。他盯著左側棺中那隻第九隻手臂——指尖微微抽搐,仿佛在計算他生命的倒計時。
“它們不會讓我們靠近。”秦月貼著牆後退,“直播畫麵顯示,手臂關節處有能量波動,像是防禦節點。”
陳默點頭,迅速打開錄音機。磁帶緩緩轉動,他將麥克風對準棺木,記錄手臂揮動的頻率。低頻嗡鳴在耳機中回蕩,像某種古老咒語的殘響。
“有規律。”他低聲,“每三秒一次,攻擊前會有0.3秒的停頓。”
林小棠閉眼凝神,右手掌心裂紋隱隱發燙。她試圖感知棺內靈能流向,卻發現一股熟悉的波動從中傳出——那不是怨恨,不是執念,而是一種……呼喚。
“小……姐……”聲音從左側棺中飄出,稚嫩,清晰,帶著水汽般的回音。
林小棠猛地睜眼,呼吸一滯。
那是她妹妹的聲音。
“彆聽!”陳默一把抓住她手腕,紅繩與她掌心相觸,傳來一絲微弱的暖意。
可她已向前一步,淚水滑落:“她還在裡麵……她沒走。”
“那是誘餌。”陳默聲音冷硬,“棺內不是你妹妹,是鏡中人的投影,它在利用你的執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