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時的風穿過荒村,吹動陳默風衣下擺。他站在老宅門前,門楣上“1987”四個字被藤蔓半掩,石階邊緣長滿青苔,卻有一道清晰的腳印從門口延伸出來——像是不久前有人走出來過。
林小棠靠在秦月改造的金屬架旁,右手布條又滲出血絲。她沒說話,隻是將掌心貼向地麵,胎記微微發燙。
一股低頻震動順著地脈傳來,和錄音機裡那段聲紋頻率完全一致。
“就是這兒。”陳默收回耳機,把銀簪收進內袋。他抬頭看向二樓唯一亮著微光的窗戶,那不是燈光,是某種鏡麵反射出的冷白輝暈。
蘇明遠握緊配槍,左肩以下仍維持著半透明狀態。他盯著門縫裡透出的一線暗影,忽然開口:“我父親從沒來過這種地方。”
“但他簽了名字。”陳默說,“現在我們需要知道,為什麼這個地址會出現在儀式終點。”
他們推門而入。
屋內陳設如舊,桌椅蒙塵,茶幾上放著一隻瓷杯,杯底殘留茶漬,仿佛主人剛離開不久。
林小棠走在最前,右手貼地滑行,指尖劃過地板時留下淺淡紅痕。她的胎記每接近一麵鏡子就灼痛一次,腳步也因此不斷偏移。
三處鏡框懸在走廊兩側,玻璃表麵泛著油膜般的光澤。第一麵映出的是穿警服的男人列隊前行;第二麵裡七人並排跪地,手按血書;第三麵則是一片火葬場廢墟,中央銅鼎燃燒著幽藍火焰。
“彆看。”陳默低聲提醒,單片眼鏡切換至測靈模式。鏡麵能量流向顯示,所有影像都指向二樓主臥。
他抓住林小棠手腕,帶她繞開最後一道鏡框區域。玻璃邊緣閃過一絲裂紋,隨即恢複平靜。
主臥門虛掩著。
推開門,房間整潔得異樣。床鋪平整,衣櫃合攏,床頭櫃上平放著一張婚書。紙張嶄新,墨跡清晰,夫妻姓名欄空白,但落款處赫然寫著“蘇明遠”。
蘇明遠瞳孔一縮,伸手就要去拿。
“彆碰!”陳默一把攔住他。他取出母親遺留的銀簪,輕輕劃過婚書邊緣。紙麵瞬間滲出黑色粘液,順著桌麵蜿蜒流下,在接觸到地板的刹那發出輕微嘶響。
林小棠悶哼一聲,跌坐在牆角。她右手胎記劇烈跳動,皮下紋路再次延伸,已爬至小臂中段。
“它在回應……”她喘息著,“這不是普通的契約文書,是命格錨點。誰的名字寫上去,就會被拉進那個時間循環。”
陳默凝視婚書,忽然將銀簪刺向中央空白處。
簪尖破紙的瞬間,整棟房屋猛然震顫。所有鏡子同時爆裂,碎片並未落地,而是懸浮空中,圍繞臥室中心緩緩旋轉。一道全息投影自碎片中浮現——
周懷安跪在銅鼎前,身穿二十年前的民俗學者長袍,雙手捧著一根褪色紅繩。他將紅繩係入鼎心凹槽,口中念誦:
“以命格為引,以時間為軸,坐標既定,輪回不滅。”
畫麵轉換。他轉身麵對一麵巨鏡,鏡中映出的不是他自己,而是一個女人的身影。她穿著婚紗,麵容模糊,手指輕觸鏡麵內側。
“等我。”她說。
周懷安低頭,額頭抵住鏡麵,聲音沙啞:“第七人歸位之時,你就能回來。”
投影繼續推進。畫麵切至殯儀館冰櫃區,刑警隊成員逐一簽署血書,按下手印。
鏡頭拉遠,整個城市地圖浮現,上百個光點閃爍,每一個都標注著生辰八字與編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