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結在陳默掌心輕輕卷曲,像一縷被風吹動的灰燼。他指尖微顫,尚未反應,那截斷繩突然貼上蘇明遠的手腕內側。
皮膚接觸的瞬間,警服袖口裂開一道細縫。
黑色紋路從衣料下鑽出,沿著小臂向上爬行,邊緣泛著金屬般的冷光。蘇明遠悶哼一聲,後背撞上牆壁,額角滲出冷汗。
“心跳加快了。”陳默迅速將錄音機貼近對方頸側,聲波讀數立刻跳動不止,“不是幻覺——它在響應生理狀態。”
林小棠掙紮著撐起身子,右手掌心血跡未乾,胎記卻再次發燙。她盯著蘇明遠手臂上的紋路,瞳孔微微收縮:“這不是詛咒……是標記。每一節分支,都對應一個時間點。”
秦月蜷在地上,手機屏幕明明滅滅,無聲頻譜在界麵上起伏。她抬頭看向蘇明遠:“你爸……是不是死於淩晨三點十七分?”
蘇明遠呼吸一滯。
林小棠已俯身靠近,將手掌按在他頸部動脈處。胎記灼熱如烙,她咬牙忍住刺痛,聲音發緊:“我看到了……七個人的名字,死亡順序排列。你是最後一個。”
紋路猛然一跳,順著肩胛蔓延至胸口。蘇明遠喉頭滾動,低聲呢喃:“彆回頭……彆看鏡子……”
陳默認得這句話。那是他父親在影像裡留下的最後一句警告。
他猛地扯下左眼單片眼鏡,鏡片裂痕中滲出一絲血線。來不及擦拭,他從懷中取出母親的銀鏡,對準蘇明遠手臂上的紋路。
銀光掃過,空氣扭曲。
整麵牆浮現一張泛黃照片:二十年前的刑警隊列隊而立,七人穿舊式製服,神情肅穆。背景是這棟古宅的大門,銅鈴懸於門楣。
照片中所有人的眼睛,緩緩轉動。
齊齊望向鏡頭外。
陳默僵在原地,銀鏡懸在半空,無法移開視線。那些眼睛不是凝視,是識彆——仿佛他們早已知道會有人在此刻開啟封印。
“關掉!”秦月嘶喊,“彆讓他們鎖定你!”
林小棠強行抽回手,跌坐在地,右手掌紋竟與蘇明遠手臂上的紋路產生共鳴,浮現出相同結構。她喘息著,指尖顫抖,在地麵劃出兩個數字:“03……17。”
蘇明遠忽然抬頭,嘴唇開合:“輪到你了。”
聲音不像他自己。
陳默強壓耳鳴,將銀鏡收回口袋,轉而抓起地上那截殘結。紅繩雖已焚儘,但殘留靈性仍在脈動。他將其按在蘇明遠手腕紋路起點,試圖阻斷蔓延。
繩結微微震顫,隨即發燙。
紋路前進之勢暫緩,但並未停止。反而在皮下分裂出更細密的支流,如同根係深入神經。
“它在讀取記憶。”林小棠喘息道,“每一次心跳,都在喚醒一段死亡現場。他在被迫重曆他們的臨終時刻。”
蘇明遠右臂完全鏡麵化,皮膚泛出水銀光澤。他抬起手,掌心映出的畫麵並非當下大廳,而是1987年某個雨夜:走廊儘頭,一名穿警服的男人倒在地上,雨水從窗外飄入,打濕了他胸前的警號牌。
“那是我爸……”蘇明遠聲音沙啞,“那天晚上,他本不該值班。”
林小棠咬破指尖,將血抹在自己胎記上,再度按向蘇明遠頸部。這一次,她主動迎向那股侵蝕之力。
劇痛貫穿四肢。
她眼前閃現七段畫麵:七名刑警逐一倒在不同地點,槍傷、割喉、溺亡、自縊……死法各異,但每個人臨死前,都曾望向一麵鏡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