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默的耳膜還在震顫,那股從門洞中穿過的壓迫感尚未散去。他抬手扶了下左眼的單片眼鏡,鏡片邊緣已出現一道細裂紋,在微弱光線下泛著冷色。
林小棠靠在他肩側,呼吸短促。她的右手掌心滲出的血已經凝成暗紅斑塊,可胎記仍在微微跳動,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牽引著。
秦月蹲在地上,指尖緊緊壓著衣領裡的存儲卡,指節發白。她沒說話,隻是抬頭看向密室深處——那裡環形牆壁上,浮現出一行行不斷遊移的文字。
蘇明遠站在最後,戰術手電的光束掃過牆麵,光點掠過之處,字跡便如活物般重組,拚出一段段不屬於公開檔案的記錄。
“張誌國,一九八六年三月,銷毀證據包庇毒販。”
“王振海,一九八七年五月,刑訊致嫌疑人休克後偽造病曆。”
“蘇明遠,一九八七年十一月,未上報行動傷亡,隱瞞同僚失蹤。”
最後一個名字亮起時,光束猛地晃了一下。
蘇明遠的手僵在半空。他緩緩上前,伸出手,指尖觸向自己名字旁的字跡。
就在接觸的瞬間,整麵牆的文字驟然轉為暗紅,像被浸透的布帛吸飽了血。那些字跡扭曲變形,化作一隻隻手掌印,層層疊疊地按在石壁上,仿佛有無數人曾在這裡簽下不可見的契約。
地麵輕微震動,中央地磚開始分離,一塊圓形石板緩緩升起。
石板中央,是一具水晶棺。
棺體透明,內部卻光影錯亂,幾十張警證整齊排列其中,每張證件上的照片都在緩慢翻動——有的是年輕麵孔,有的已是中年模樣,甚至還有幾張顯示的是未來編號格式。
秦月忽然低聲道:“這些證……不是死人的遺物。它們在更新。”
陳默沒有回應。他將母親留下的銀鏡收回懷中,改用測靈儀貼近牆麵掃描。儀器發出低頻嗡鳴,數值波動呈現出規律性脈衝,與腦電波的α波段高度吻合。
“這不是詛咒。”他說,“是記憶封存係統。他們把自己的罪責刻進了某種意識場裡。”
林小棠靠著牆滑坐在地,右手不受控製地顫抖。她咬住嘴唇,聲音斷續:“我聽見了……他們在說……簽了名字,換她留下……”
陳默立刻蹲下,抓住她手腕。胎記表麵的皮膚正在變硬,顏色加深,隱約浮現出與牆上文字相同的筆畫軌跡。
“彆再讀了。”他低聲說,“你不是容器。”
林小棠搖頭:“可我能看見……那天晚上,不止是儀式失敗。他們是自願的。用汙點交換時間,拖住那個要崩塌的結界……周懷安的妻子,本來不該死的。”
話音落下,她猛然嗆咳,嘴角溢出一絲血線。
陳默迅速從風衣內袋取出錄音機,按下播放鍵。母親哼唱的安魂調輕輕響起,節奏平穩,頻率精準。隨著聲波擴散,牆上的血手印停止蔓延,水晶棺上升的趨勢也暫時停滯。
秦月摸索著打開直播儀殘殼,將存儲卡插入錄音機外接端口。設備發出一陣刺耳雜音,隨即捕捉到牆體深處傳來的低語片段。
“……不能洗清……必須償還……”
“……最後一個還沒來……”
“……她還在等……”
陳默盯著水晶棺底座,發現一圈極細的金屬環正隨著音頻節奏微微收縮,像是某種計時裝置。
他取出母親留下的銀簪,輕輕插進地麵裂縫。簪尖觸到底層結構的刹那,一股微弱電流順著金屬傳導上來,震得他虎口發麻。
能量流向明確指向棺體中心。
“這東西不是用來保存屍體的。”他說,“是記憶中樞。一旦開啟,所有被封存的認知都會反向注入接觸者。”
蘇明遠終於開口:“你是說,誰打開它,誰就得承受全部罪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