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鏡裡的笑聲還沒散儘,陳默已經抬腳往前走。台階儘頭是一扇矮門,鐵灰色,邊緣嵌著暗紅紋路,像乾涸的血跡。他伸手推了下,門沒動。
蘇明遠跟上來,站在他側後方。兩人對視一眼,沒說話。秦月把攝像機架在肩上,屏幕上的紅線還在跳,但頻率慢了。林小棠靠在牆邊,右手貼著小腹,胎記的位置又開始發燙。
門下方有一塊石板,比地麵略低半寸,四角刻著凹槽。陳默蹲下,手指摸過邊緣,確認是壓力感應裝置。
“隻能站兩個人。”他說。
蘇明遠低頭看那石板。他的胸口紋路還在熱,不劇烈,但持續不斷,像是體內有東西醒了。他沒去按它,隻問:“怎麼確定誰上去?”
“不是選擇。”陳默說,“是結構決定的。左邊重一點,右邊輕一點。我站左,你站右。”
蘇明遠沒再問。他邁步上前,右腳踩上石板。陳默同時落腳。兩人站定,石板微微下沉,發出一聲悶響。
頭頂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。
矮門上方的牆麵裂開一道縫,一塊透明麵板緩緩降下。藍光從裡麵透出,映出一行行文字和圖形。那些字不是刻的,也不是投影,而是浮在空中的影像,像水麵上的油膜,輕輕晃動。
“靈魂契約。”秦月低聲說,“我拍到了。”
她把攝像機對準麵板。直播畫麵裡,契約內容被放大,古篆夾雜著紅色符號,排列成環形。外圈是名字,密密麻麻,全是刑警隊編號。內圈是一個主名——周懷安妻,林婉之。
“雙重綁定。”秦月手指滑動屏幕,“外層是刑警血脈的世代責任,內層是封印者親緣之血的禁製。解約條件在這裡——雙血共祭。”
林小棠走到控製台前。她沒碰麵板,隻是把手懸在影像邊緣。胎記突然一跳,皮膚下的紅痕亮了一下。她閉眼,呼吸變淺。
“生命綁定……不可逆。”她喃喃,“每一代刑警隊長,都要簽。簽了就活不過五十歲。他們的血,用來維持封印。”
蘇明遠盯著那行名字。他父親的名字在最外圈,排在第三位。後麵標著年份:19982003。服役五年,正好是那場事故後的周期。
“我父親沒告訴我這些。”他說。
“沒人會說。”陳默看著他,“簽了就是默認接受。拒絕的人,後來都消失了。”
林小棠睜開眼,臉色發白。“不止是消失。他們被處理了。檔案抹掉,家屬遷走,房子收回。係統不會允許違約。”
秦月把鏡頭轉向蘇明遠。“你現在算不算違約?你沒簽,但你繼承了紋路。”
蘇明遠沒回答。他盯著自己右手,慢慢抬起,咬破食指。血珠冒出來,他想往麵板上滴。
陳默攔住他。“等一下。”
他從風衣內袋取出一支銀簪,細長,頂端刻著螺旋紋。這是他母親留下的東西,平時不輕易用。他遞給林小棠。
“你握住尾端。”他說。
林小棠點頭,伸手接過。她的胎記剛安靜下來,現在又開始發熱。她把掌心貼在銀簪底部,紅痕順著手指爬上去。
銀簪微微震了一下。
陳默抬頭看麵板。“準備好了。”
蘇明遠再次抬手,將血滴向空中契約。
血珠飛出去,碰到影像的瞬間,整塊麵板突然變黑。下一秒,藍光炸開,一道鎖鏈從地麵衝起,纏住蘇明遠手腕。第二條鎖住陳默,第三條撲向林小棠和秦月。
四人全被拉住。
鎖鏈是黑色的,表麵有細密紋路,像血管一樣鼓起。它們不勒緊,但帶著寒氣,一碰到皮膚就開始吸熱。陳默感覺左手腕的紅繩被壓得發燙,像是要燒起來。
“契約反噬!”秦月喊,“直播信號斷了!”
她掙紮著去夠掉落的攝像機,但腳踝被鎖鏈纏住,動不了。屏幕黑著,最後定格的畫麵是“血祭完成”四個字。
林小棠單膝跪地,右手撐在地上。胎記的紅痕迅速擴散,從手腕蔓延到肩膀。她咬牙,沒叫出聲。
陳默用左手扯了下鎖鏈,沒鬆。他右手摸出錄音機,按下播放鍵。安魂曲的片段響起,音量不大,但鎖鏈的收縮速度慢了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