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澈和李瑾的心臟幾乎同時驟停。
下方那個消失的迷彩身影,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,在他們心中激起驚濤駭浪。被發現了!不僅是被發現,他們更撞破了某個深藏山腹、絕不尋常的秘密!
“走!”林澈低吼一聲,毫不猶豫。
兩人甚至來不及再多看一眼那神秘的觀察窗和銘牌,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好奇心。李瑾搭箭開弓,銳利的目光掃視下方林線,掩護後退。林澈則迅速用腳將撥開的藤蔓踢回原處,儘可能抹去他們靠近的痕跡,隨即抓起那塊鏽蝕的銘牌塞進背包。
“這邊!”李瑾指向與觀察窗所在岩壁平行、但略向下傾斜的另一側陡坡。那裡林木更為茂密,亂石叢生,是快速脫離並隱藏行跡的最佳路線。
他們幾乎是從山壁上滑下去的,顧不上尖銳的岩石刮擦衣物和皮膚,隻求速度。樹枝抽打在臉上火辣辣地疼,但兩人毫不在意,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保持平衡、選擇落點以及監聽身後的動靜上。
沒有槍聲,沒有追兵的呼喝,隻有他們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灌木的沙沙聲。
這種寂靜反而更令人窒息。那些“鷂鷹”的人裝備精良,訓練有素,絕不會輕易放棄。他們此刻的沉默,隻意味著更周密、更致命的包抄和追擊。
一口氣衝下近百米的陡坡,兩人躲入一塊巨大的風化岩背後,短暫喘息,警惕地回望來路。
山壁巍然,藤蔓覆蓋,仿佛那個冰冷的觀測窗從未存在過。上方的山林寂靜無聲,連鳥鳴都消失了。
“他們……沒追來?”李瑾微微喘氣,弓弦依舊半開著,眼神裡滿是驚疑不定。
林澈眉頭緊鎖,側耳傾聽,那種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並未消失。“不可能。他們肯定發現了我們。不追,要麼是認為我們無法構成實質威脅,優先任務不是滅口;要麼就是……”他頓了頓,語氣更加沉重,“……他們認為我們無處可逃,正在布網。”
第二種可能性讓兩人後背發涼。這片區域,他們遠不如對方熟悉。
“必須立刻離開這裡,回初曦!”林澈果斷道。蘇晚秋需要的草藥隻能另尋他處,此刻保命和警告同伴才是第一要務。
然而,當他們試圖依據記憶和來時留下的細微標記原路返回時,卻發現了不對勁。
來時的路,似乎“變”了。
幾處本該有醒目特征岩石的地方,變得平平無奇。之前繞過的一片茂密灌木叢,此刻卻突兀地出現在路徑中央,仿佛剛剛被人移動過。甚至連光線都變得有些扭曲,林間的霧氣不知何時濃鬱起來,帶著一股淡淡的、金屬鏽蝕般的腥味。
“鬼打牆?”李瑾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在經曆了這麼多詭異事件後,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不免會產生動搖。
“是乾擾。”林澈蹲下身,抓起一把泥土撚開,又仔細觀察旁邊的樹乾,“有人或者有什麼東西,在乾擾我們的方向感。可能用了某種化學噴霧混淆氣味標記,或者……是那設施搞的鬼。”他想起了那詭異的電磁異常區。
他們迷路了。在這片看似熟悉的山林裡。
更糟糕的是,天空傳來了隱約的嗡鳴聲,並且迅速擴大。
“無人機!”李瑾猛地抬頭,透過枝葉的縫隙,看到了一個模糊的黑影正在低空盤旋,方向正是他們之前活動的區域。
“鷂鷹”的眼睛已經升空。地麵或許還有搜索隊,他們被圍困了。
“不能待在地麵,必須找地方躲起來!”林澈急速環顧四周。斜坡下方,有一片因山體滑坡露出的亂石堆,巨石嶙峋,或許能找到縫隙。
兩人再次向下狂奔。無人機的嗡鳴聲似乎在頭頂徘徊不去,如同死神的歎息。
亂石堆近在眼前,大大小小的灰白色岩石雜亂無章地堆積著,形成許多陰暗的縫隙。
林澈選擇了一道狹窄的、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岩縫,率先擠了進去。李瑾緊隨其後,同時小心地處理掉入口處被碰到的苔蘚痕跡。
岩縫向內延伸,出乎意料地深,而且向下傾斜。裡麵光線昏暗,空氣潮濕冰冷,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和某種黴味。
走了約十幾米,前方豁然開朗,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!
手電光柱劃破黑暗,照亮了眼前的景象——這絕非天然洞穴!
腳下是澆築平整的水泥地麵,雖然開裂積塵,但依舊能看出人工痕跡。兩側是粗糙的岩壁,但關鍵部位都用巨大的工字鋼和混凝土進行了加固。前方不遠處,是一個鏽跡斑斑的月台,旁邊甚至還有一段早已腐朽的鐵軌,延伸進更深處的黑暗裡。
空氣中彌漫著陳腐的氣息,混合著鐵鏽、機油和某種難以言喻的、令人不安的微甜氣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