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魏晨半扶半抱著回到公寓,蘇婉腹部的墜痛感並未緩解,反而一陣緊過一陣,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。突如其來的重逢衝擊,激烈的情緒波動,加上雨中受涼,顯然對她本就臨近預產期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負擔。
“小婉?怎麼樣?很疼嗎?”魏晨將她小心地安置在沙發上,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緊蹙的眉頭,語氣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慌亂。他迅速拿出手機,“我馬上叫救護車!”
“不……不用……”蘇婉虛弱地想阻止,但一陣更強烈的宮縮襲來,讓她瞬間失語,隻能緊緊抓住沙發扶手,指節泛白。
魏晨不再猶豫,立刻撥通了急救電話,清晰快速地報出了地址和情況。掛斷電話後,他蹲在蘇婉麵前,握住她冰涼的手,試圖傳遞一些力量,聲音卻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:“堅持住,救護車馬上就到。彆怕,有我在。”
他的目光掃過她痛苦的神情,心中對東方夜的怒火更熾。都是因為他!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出現,小婉怎麼會受這麼大的刺激!
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,很快,醫護人員將蘇婉抬上擔架。魏晨緊緊跟隨,在關上房門的刹那,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樓下。滂沱大雨中,那個挺拔而落寞的身影依舊僵立在原地,如同一尊被遺忘的石像,雨水將他徹底澆透,他卻渾然不覺,隻是死死地盯著這個單元門的方向。
魏晨眼神一冷,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,隔絕了那道令人心煩意亂的視線。
市婦幼保健院,產科室外。
蘇婉因為情緒波動和身體受涼,引發了規律宮縮,經檢查宮口已開,確認為早產先兆,被直接推進了產房。產房的大門緊閉,上方“手術中”的燈牌亮起刺目的紅光。
魏晨焦急地在走廊裡踱步,不時看向那扇緊閉的門,每一次裡麵隱約傳來的痛呼聲都讓他的心臟揪緊。他強迫自己冷靜,辦理各種手續,聯係之前預約好的產科主任,確保蘇婉能得到最好的照顧。
而與此同時,醫院大門外的雨幕中,東方夜如同一個失去靈魂的軀殼,踉蹌著追到了這裡。他渾身濕透,昂貴的西裝緊貼在身上,顯得狼狽不堪,頭發淩亂地貼在額前,雨水順著發梢不斷滴落。但他什麼都顧不上了,他的整個世界都隻剩下產房裡那個正在為他孕育孩子、卻被他傷透心的女人。
他被保安攔在了住院部大樓門外,因為他不是家屬,無法進入產區。
“讓我進去!我妻子在裡麵!她叫蘇婉!”東方夜試圖硬闖,聲音嘶啞破裂,帶著瀕臨崩潰的絕望。
“先生,對不起,裡麵有規定,非家屬不能進入。請您冷靜一點。”保安儘職地阻攔著。
“我是她丈夫!我是孩子的父親!”東方夜幾乎是在咆哮,赤紅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,那模樣駭人又可憐。
“抱歉,我們無法確認您的身份。請您聯係裡麵的家屬出來接您。”保安依舊不為所動。
家屬?裡麵的家屬是魏晨!
這個認知像毒針一樣刺穿著東方夜的心臟。他眼睜睜看著魏晨陪著蘇婉進來,而自己,這個法律上或許仍是她丈夫、孩子生物學父親的人,卻被隔絕在外,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。
巨大的無力感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。他不再試圖硬闖,而是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,頹然退後幾步,背靠著冰涼的牆壁,緩緩滑坐在潮濕的地麵上。
雨水從他身上流淌下來,在地麵彙成一小灘水漬。他不在乎。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住院部大樓的入口,仿佛這樣就能穿透層層牆壁,看到產房裡的情形。
婉婉,你怎麼樣了?疼不疼?怕不怕?
對不起,都是我的錯……是我混蛋……
求求你,一定要平安,孩子也要平安……
隻要你沒事,隻要你們平安,要我怎麼樣都可以……
他在心中無聲地呐喊,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。曾經在商場上翻雲覆雨、睥睨眾生的東方集團總裁,此刻卻像一個最無助的信徒,隻能卑微地向上天祈禱,祈求裡麵母子的平安。
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。雨漸漸小了,但夜更深了。醫院走廊的燈光蒼白冰冷,映照著東方夜毫無血色的臉。他維持著同一個姿勢,一動不動,如同化作了一座守望的雕塑。濕透的衣服帶來刺骨的寒意,卻遠不及他心中的冰冷。
魏晨偶爾會從產區出來打電話,或者去繳費,每次看到門外那個如同喪家之犬般的東方夜,他的眼神都複雜難辨。有憤怒,有嘲諷,或許,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……同為男人的憐憫?但他什麼也沒說,每次都是麵無表情地擦身而過。
對於東方夜而言,每一秒都是淩遲。產房裡任何一點細微的動靜,都牽動著他脆弱的神經。他聽著裡麵隱約傳來的、其他產婦聲嘶力竭的喊聲,想象著蘇婉正在承受同樣的痛苦,心臟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,痛得無法呼吸。
他後悔了,真的後悔了。後悔當初為什麼不信任她,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查明真相,後悔為什麼讓她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。如果時光可以倒流,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。
可是,世上沒有後悔藥。
他現在能做的,隻有在這裡守著,隔著冰冷的牆壁和無法逾越的距離,用自己的方式,陪伴她度過這最艱難的時刻。
夜,漫長而冰冷。東方夜如同一個被遺棄在孤島上的囚徒,在無儘的悔恨和擔憂中,守望著一扇他無法開啟的門,以及門後,他此生最重要的兩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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