幕布落地時,沒有聲響,卻濺起一粒黑點——比塵埃小,比夜大,像有人用針尖在“空白”上戳出一個洞,洞裡漏出的是“從未存在過的墨”。
墨點落在沈清禾的左腕,恰好蓋住那道硫酸疤。
疤被墨吻,立刻收縮成一粒“痣”,痣裡卻浮出極細的裂紋,裂紋拚成一行反向小篆:“第一滴墨,禁止朗讀。”
沈清禾抬手,痣隨脈搏跳動,每跳一次,便有一圈“無字漣漪”擴散——漣漪所過之處,空白幕布被悄悄染成“更空白”:像雪被雪漂白,像夜被夜熄燈,像鏡子背對鏡子,照出第三麵鏡子。
風匠顧雪笙第一個察覺。
他五指虛握,欲再召“冰裂紋星”,卻隻抓到一把“空白風”。
風在指縫間漏下,漏成一條“無字河床”,河床上躺著八枚血鈴釘——釘麵光滑,已無“亡國”二字,隻剩八道極淺的凹坑,像八隻空眼眶,仍在尋找自己該凝視的深淵。
沈清墨將“克虜伯霜刃錘”倒提,錘背四字“霜刃歸歌”已被墨點映成黑洞。
黑洞邊緣緩緩滲出“無字鐵漿”,漿液不滴,隻懸浮,凝成一枚“空白炮彈”。
炮彈內部,隱約傳來第二聲心跳——
卻比心跳更慢,比炮響更輕,像有人在鐵裡慢慢轉身,卻找不到可以麵對的敵人。
末代格格毓秀橫刀,金刀冰槽已被墨點漂成“無字刃”。
刃麵映出她的臉,卻不見五官,隻剩一枚“空白璽印”懸在眉心。
璽印無文,隻刻一道裂縫,裂縫裡漏出極細的“無字雪”——雪落刀刃,不化,隻疊,疊成一頁“空白詔書”:“朕命令亡國繼續空白,直至空白本身亡國。”
白俄攝影師維克多按下快門,相機裡沒有膠卷,隻有“第一滴墨”在暗箱裡繁殖——
墨生墨,字生字,卻全是“無字”:
無字炮火、無字降旗、無字哭喊、無字出生證。
負片吐出,純白上浮現一張“無字肖像”:肖像沒有臉,隻有一粒痣,痣在跳動,像一顆被移植的心臟。
赫舍裡·潤良——冰筆翰林——終於失去筆。
雪凝筆杆被墨點吻過,立刻融化成“無字雪水”。
他以指尖為硯,以心跳為墨,在空白幕布上寫下第一行也是唯一一行“無字”:
“”
空白之間,有一道比空白更空的裂縫,裂縫裡住著未出生的字。)
豆汁啞婆挑起空桶,桶底“空白瓦”被墨點敲出一聲“咚”——
卻聽不見,隻能看見:
一圈“無字音高”從瓦片升起,升到半空,凝成一隻“空白銅鈴”。
銅鈴無舌,卻能張嘴,張嘴處漏出第三聲“叮”——比前兩聲更輕,像有人在胎兒耳旁,提前預習心跳。
沈清禾在這第三聲“叮”裡,終於抬起左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