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中年男人尖厲、充滿不耐煩和壓迫感的聲音,幾乎要刺破他的耳膜,從聽筒裡炸開。
“你死了嗎?!沒死就趕緊給我滾到實驗室來!你昨天提交的數據模型就是一坨狗屎!錯漏百出!就這水平你還想畢業?我告訴你,今天上午十點前,我要是見不到修改好的數據和你在實驗室出現,你那個博士論文,就等著永遠爛在抽屜裡吧!係裡已經討論過幾次了,最長學習年限可不是開玩笑的!”
根本不容他有任何回應,電話被粗暴地掛斷,隻剩下“嘟嘟”的忙音。
陸研新……
博士論文……
實驗室……
最長學習年限……
這幾個關鍵詞,像幾把重錘,狠狠砸在他的意識裡,與剛才湧入記憶碎片中的某些信息重合了。他記起來,在這個世界,博士生如果超過一定年限例如八年)未能畢業,可能麵臨被清退的風險。
他……變成了另一個人?
一個叫做陸研新的,似乎同樣活得無比憋屈和艱難的……延畢博士研究生?
他茫然地放下手機,巨大的震驚和荒誕感讓他一時無法思考。他走到那扇小小的、布滿汙垢的窗戶前,猛地拉開了褪色的窗簾。
窗外,不再是城中村雜亂的天線和小樓,而是陌生的、略顯老舊的居民樓輪廓。天空是灰蒙蒙的,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,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流下,像哭泣的淚痕。
冰冷的現實,如同這窗外的雨水,拍打在他臉上。
月半貓已經死了,死在冰冷的江水裡。
而現在活著的,是陸研新。
一個……延畢多年、麵臨清退風險、被導師催促壓迫、似乎還要靠送外賣才能維持生計的博士研究生。
命運,跟他開了一個多麼殘酷的玩笑。他從一個深淵,跳進了另一個,看似不同,卻同樣令人窒息的深淵。
就在這時,
“叮咚!”
手機又響了一聲,是短信。發自【快跑外賣】:
“騎手陸研新,您昨日因超時率過高,已被係統警告。若今日有效完成單量低於15單,評級將降至‘青銅’,派單優先級大幅降低。請及時上線接單。”
“叮咚!”
又一條短信,來自房東:
“小陸,下季度房租最晚這周五交,不能再拖了。不然我隻能換鎖了。”
“叮咚!”
【中國農業銀行】賬戶變動提醒:您尾號3471的賬戶活期餘額為:127.83元。
看著屏幕上接連彈出的信息,感受著後腦的悶痛和胃部因饑餓傳來的痙攣,又瞥了一眼電腦屏幕上那如同天書般的文獻和數據。一種比跳江時更深沉、更無力的絕望,緩緩地攫住了他的心臟。
跳江,是一時衝動的解脫。
而活著,麵對這爛泥般的人生,才是真正的、漫長的折磨。他想起了記憶中看過的新聞,那些關於博士生因畢業困難或經濟壓力而選擇送外賣的報道,當時隻覺得是遙遠的故事,沒想到自己如今竟成了故事裡的人。
他深吸了一口帶著黴味的空氣,搖搖晃晃地走到電腦桌前。桌上,除了文獻,還擺著一個皺巴巴的、印著“西州拉麵”ogo的塑料袋,裡麵是半個沒吃完的、已經硬透的燒餅。
這就是“陸研新”的早餐,或者說,是他不知道哪一餐剩下的食物。
他拿起那半個冰冷的燒餅,機械地塞進嘴裡,乾澀地咀嚼著。味同嚼蠟。
他需要活下去。
至少,在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,他得先讓自己……不被餓死,不被趕出這個破爛的容身之所。
他拿起那個屏幕碎裂的手機,點開了那個明黃色的“快跑外賣”騎手app。送外賣,對於現在的他而言,是唯一能快速獲得收入、且時間相對靈活的選擇。
“開始接單。”
冰冷的係統提示音響起。
屬於“陸研新”的,充滿壓迫與艱辛的一天,開始了。而屬於“月半貓”的靈魂,將在這具陌生的軀殼裡,被迫麵對一場全新的、前途未卜的生存之戰。
窗外的雨,下得更大了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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