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曉的微光尚未完全驅散冬日的寒意,小鎮的寧靜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。蘇清歡幾乎是立刻從淺眠中驚醒,一夜的冷榻讓她四肢僵硬,心口的悶痛卻比身體的寒冷更清晰。
門外是客棧掌櫃那張堆著諂笑的臉:“姑娘,有位道長找您,說是有急事。”
她心中警鈴大作,跟著掌櫃下樓,隻見大堂裡站著一位身著天衍宗道袍的中年修士。那修士手持羅盤,目光如電,在她身上掃視的瞬間,蘇清歡感到懷中墨玉簪微微一顫——是混沌靈脈對推演之力的天然排斥。
“這位姑娘,”道士稽首一禮,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,“貧道夜觀星象,推演出此地有妖物潛伏。羅盤指向二樓,不知姑娘昨夜可曾察覺異樣?”
蘇清歡心頭一緊,麵上卻強作鎮定:“道長說笑了,我與兄長投宿在此,並未見到什麼妖物。”
道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,羅盤指針微微偏轉:“或許…是貧道推算有誤。不過近日妖魔橫行,姑娘與令兄還是小心為上。”
送走道士,蘇清歡扶著樓梯的手微微發抖。天衍宗竟能推算出他們的行蹤!雖然那道士似乎未能完全確定,但這裡已經不安全了。
她快步上樓,在燼淵房門外猶豫一瞬,還是推門而入。他依舊靠坐在床頭,臉色比昨夜更加蒼白,聽到動靜甚至連眼睛都未睜開,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。
“天衍宗的人來過了,”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,“這裡不能再待。”
燼淵終於抬眼,血色的眸子在她臉上停留一瞬,又漠然移開:“與你何乾。”
這話像一把淬冰的刀,紮得她心口生疼。她攥緊袖中的藥囊,轉身便要離開。
就在這時,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鷹唳!一隻通體雪白的雲中雀踉蹌著撞在窗欞上,爪間綁著的布條浸滿暗紅血跡——是淩霄的信使!
燼淵神色驟變,強撐著起身取下布條。上麵隻有潦草的數行血字:
「青鱗未死,勾結天衍宗,已尋至墮魔崖。」
「白老怪被擄,逼你現身。」
「萬勿歸來,速離中原——」
最後那個“離”字幾乎被血跡模糊不清。
燼淵的手猛地收緊,布條在他指間化作飛灰。蝕心蠱印在他胸口劇烈灼燒,那雙血色眸子裡翻湧著滔天的怒火與殺意。
蘇清歡也看到了內容,臉色瞬間煞白。白爺爺!那個看似瘋癲卻始終護著他們的老人!
“是陷阱。”她下意識開口,聲音帶著顫抖,“他們故意讓你回去…”
“所以?”燼淵終於正眼看她,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,“你不是已經認定,我隻會利用身邊的人?”
這話如同最鋒利的冰淩,將她所有未出口的勸阻都凍結在喉間。她看著他強撐著重傷的身體站起,看著他眼中不容動搖的決絕,突然明白——無論真相如何,無論他是否利用過她,此刻他要回去救白老怪的心,是真的。
就像當初在黑風寨,他為了救白爺爺,可以隻身闖入妖窟。
就像在南天門,他為了護住她,可以燃燒本命魔元。
這個認知讓她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溫鹽水裡,又澀又疼。
“我跟你去。”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,平靜得超出預期。
燼淵動作一頓,血色的眸子深深看了她一眼。那目光太過複雜,有審視,有詫異,或許還有一絲極難察覺的波動,最終都歸於一片沉沉的暗色。
“隨你。”
他沒有再多言,推開窗,冬日凜冽的風瞬間灌滿房間。他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朝著墮魔崖的方向疾馳而去,甚至沒有回頭確認她是否跟上。
蘇清歡望著他決絕的背影,將那個被攥得發皺的藥囊小心收進懷裡,運轉起微薄的靈力,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。
她不知道此去將要麵對什麼。
不知道那個關於“利用”的真相究竟如何。
她隻知道,那個會在她遇險時用魔氣蹭她臉頰的男人,那個會在寒夜裡笨拙地給她披上外袍的男人,此刻正拖著瀕死之軀,奔向一個明知是死局的陷阱。
風中傳來遠方墮魔崖方向隱約的妖氣,夾雜著天衍宗修士特有的推演之力波動。
而她的指尖,不自覺撫上額間那道微涼的“淵守”印記。
這一次,她選擇相信自己的心。
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劃過天際,朝著那片吞噬光明的絕地飛去。
仿佛飛蛾撲火,又似雙星逆行。
在黎明將至未至的天幕下,劃出兩道宿命的軌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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