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鱗妖蛇在地上痛苦地翻滾、抽搐，原本龐大駭人的身軀此刻萎縮得隻剩丈許長短，堅硬的青色鱗片失去了所有光澤，變得灰暗斑駁，甚至有些地方開始剝落。它周身的妖氣如同破了口子的皮囊，嘶嘶地往外泄漏，迅速消散在空氣中，隻剩下最本源、卻也最微弱的一絲，勉強維係著它的性命。那雙曾經冰冷殘暴的豎瞳，此刻隻剩下無儘的痛苦、絕望和一絲茫然。
它數百年的苦修，稱霸一方的野心，都在那道純淨而霸道的淡金光束下，化為烏有。
白老怪快步上前，先是警惕地檢查了一下青鱗的狀況，確認它確實已經妖力儘失，構不成任何威脅後，才長長舒了一口氣，轉向被燼淵扶著的蘇清歡，渾濁的老眼裡充滿了驚歎和後怕。
"丫頭，你...你剛才可真是..."他咂咂嘴，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，"那可是青鱗老兒的搏命妖元啊！就這麼被你...淨化了？"他湊近些，壓低聲音，難掩興奮，"你這靈脈，比老怪我想的還要厲害！"
蘇清歡靠在燼淵懷裡，臉色依舊蒼白，渾身脫力，連站立都有些困難。聽到師父的話，她隻是虛弱地笑了笑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青鱗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。作為醫者，她對生命有著本能的憐憫，即便對方是方才還要置他們於死地的妖王。但她也清楚，若非自己關鍵時刻爆發，此刻倒在地上的，可能就是她和燼淵了。
燼淵的手臂穩健地支撐著她的大部分重量，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嘴角那抹未乾的血跡上，眸色深沉，然後才轉向地上的青鱗，眼神瞬間恢複了慣有的冰冷。
"解藥。"他開口，聲音沒有任何情緒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青鱗妖蛇艱難地抬起頭，渙散的豎瞳對上映淵冰冷的視線，身體本能地瑟縮了一下。它張了張嘴，似乎想說什麼狠話，但感受到體內空空如也、連維持形態都艱難的妖力，所有的硬氣都化為了苦澀和恐懼。
"在...在我之前棲身的...山洞...一個...白玉盒裡..."它斷斷續續地，用儘力氣說道，聲音嘶啞難聽。它現在隻求能保住性命。
燼淵不再看它，目光掃向白老怪。
白老怪立刻會意，哼了一聲："知道了，老夫去找。"他踢了踢腳下的一塊碎石，嘟囔道，"這長蟲，死到臨頭還算識相。"說罷，便朝著青鱗之前出現的那個竹樓後方走去，那裡隱約可見一個被藤蔓遮掩了一半的山洞入口。
場中暫時隻剩下三人一妖。
蘇清歡感覺力氣恢複了一些，輕輕動了動，想從燼淵懷裡站直些。然而，她剛一動，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收得更緊了。
"彆動。"燼淵低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，"你靈力透支，需要休息。"
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，但蘇清歡卻從中聽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...後怕？她微微一怔，抬起頭，恰好對上他垂下的目光。那雙深邃的眸子裡，之前的震驚和驕傲已經隱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、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擔憂和一種失而複得的緊繃。
他...是在害怕嗎？害怕她剛才涉險？害怕失去她？
這個認知讓蘇清歡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，泛起一陣酸澀的暖意。她不再掙紮，順從地靠在他懷裡，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、比平時稍快一些的心跳，輕聲應道："嗯。"
兩人之間流淌著一種無聲的默契與溫情，將周圍狼藉的戰場和妖蛇微弱的呻吟都隔絕在外。
沒過多久，白老怪就從山洞裡出來了，手裡拿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玉盒，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。"找到了！就是這個，裡麵還有不少這長蟲搜刮的好藥材，嘿嘿，正好給丫頭補補身子。"他走到青鱗麵前，踢了它一腳，"喂，長蟲，這解藥沒問題吧？要是敢耍花樣，老夫讓你連做蛇的資格都沒有！"
青鱗妖蛇有氣無力地晃了晃腦袋，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。
白老怪打開玉盒檢查了一下，裡麵是幾顆散發著清涼氣息的碧色丹藥，他仔細嗅了嗅，又刮下一點粉末嘗了嘗，這才點點頭："沒錯，是解蝕心蠱的"清靈丹"。"
拿到解藥，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然達到。至於地上這隻修為儘廢的妖蛇，是生是死，似乎都已無關緊要。它失去了力量，在這弱肉強食的黑風寨，下場可想而知。
燼淵連一眼都懶得再施舍給青鱗，他打橫將蘇清歡抱起，動作自然而輕柔，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寶。
"走吧。"他對白老怪說道，聲音已然恢複了平日的淡漠。
蘇清歡低呼一聲，臉頰瞬間染上紅暈，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他的脖頸。"我...我可以自己走..."
"彆逞強。"燼淵低頭看了她一眼，語氣不容置疑，抱著她的手臂穩如磐石，邁步便朝著寨外走去。
白老怪嘿嘿一笑，將玉盒小心收好，快步跟上，嘴裡還不忘調侃："嘖嘖，年輕人就是好啊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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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他們即將走出演武場時，身後傳來青鱗妖蛇極其微弱、帶著刻骨恨意和不甘的聲音："燼淵...蘇清歡...你們...毀我道基...此仇...我記下了...就算墮入九幽...也不會..."
它的聲音越來越低，最終消散在風中。
燼淵腳步未停，仿佛沒有聽見。蘇清歡靠在他懷裡，回頭望了一眼那條在塵埃中蜷縮的、失去所有光彩的妖蛇，心中輕輕一歎。恩怨糾纏，孰是孰非，有時也難以說清。但她不後悔，為了保護重要的人，她必須這麼做。
三人離開了彌漫著血腥與絕望氣息的黑風寨，重新走入山林之中。夕陽西下，將天邊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，與寨中的陰森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燼淵抱著蘇清歡，一路沉默，但步伐極其平穩，儘量避免顛簸到她。白老怪跟在後麵，識趣地沒有多話，隻是時不時拿出那個白玉盒摩挲一下，顯然對裡麵的"戰利品"很是滿意。
行至一處較為僻靜、靠近溪流的山壁下，燼淵停了下來。這裡有一個不大的天然洞穴，裡麵乾燥整潔，似乎曾有獵戶或修士在此短暫停留過。